刺骨的寒風,從那麵巨大的、如同蜘蛛網般碎裂的落地窗的縫隙裡,瘋狂地倒灌進來,卷起滿地的廢紙和狼藉,在這座死寂的、位於城市之巔的墳墓裡,發出如同鬼魂嗚咽般的、淒厲的嘶鳴。
王芳芳緊緊地,緊緊地抱著懷裡那個,哭得像一個迷路的孩子般脆弱、無助的男人。
她那隻被碎酒瓶劃開的、深可見骨的傷口,早已不再流血,凝固的血跡和皮肉翻卷的傷口,在冰冷的空氣中,傳來一陣陣鑽心的刺痛。
但她卻感覺不到絲毫的疼痛。因為,她懷裡這個男人的哭聲,比任何傷口,都更疼。
“姐……我什麼都沒了……”張磊像一個溺水的人,死死地抓著她那單薄的、冰冷的睡衣,將自己的臉,深深地埋在她的頸窩裡,一遍又一遍地,用那嘶啞的、破碎的、充滿了無儘絕望的聲音,重複著,呢喃著。“我把所有的一切,都搞砸了……”“我就是個廢物……我就是個笑話……”
滾燙的、帶著濃烈酒氣的淚水,和同樣滾燙的、充滿了依賴的呼吸,毫無保留地,噴灑在她那冰涼的、敏感的脖頸肌膚上。
王芳芳的身體,在劇烈地顫抖。她多年以來,所有壓抑的、克製的、不敢宣之於口的感情,在她抱著他的、滾燙的身體的那一刻;在他那絕望的、如同孩子般的哭喊聲,響徹在她耳邊的那一刻……早已,徹底崩潰!
她不再是那個,冷靜的,理性的,“軍師”。也不再是那個,溫柔的,堅韌的,“姐姐”。她隻是一個,愛他,愛到,願意陪著他,一起下地獄的,普普通通的,女人。
“不哭……不哭……”她一邊流著淚,一邊用那隻,沒有受傷的、顫抖的手,笨拙地,拍著他那寬闊的、劇烈起伏的後背。她的嘴唇,湊到他的耳邊,用一種,她自己都聽不清的、破碎的聲音,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安慰著。“沒事的……一切都會過去的……”“有我……有我陪著你呢……”
然而,這種安慰,在這種足以將人徹底摧毀的絕望麵前,顯得是那麼的蒼白,和無力。張磊的哭聲,沒有絲毫的減弱,反而,變得愈發的,撕心裂肺。
他像一個在無邊黑暗中,即將被徹底吞噬的孩子,本能地,瘋狂地,向著身邊那唯一的一點點溫暖,靠近,再靠近。
他的手臂,收得越來越緊,幾乎要將她那瘦弱的、單薄的身體,揉進自己的骨血裡。他的臉,也從她的頸窩,緩緩地,抬了起來。
兩張同樣掛滿了淚痕的、同樣寫滿了絕望和痛苦的臉,在慘白的、冰冷的月光下,近在咫尺。四目相對。
王芳芳看著他。看著他那雙,早已被酒精和絕望燒得赤紅的、失去了所有焦距的、如同野獸般的眼睛。那雙眼睛裡,沒有了平日裡的銳利和算計,也沒有了麵對敵人時的狠戾和瘋狂。隻剩下了一種,最原始的、最純粹的、如同初生嬰兒般的,脆弱和依賴。
張磊也看著她。看著她那張,因為長期的營養不良和過度勞累而顯得無比蒼白、憔悴的臉。看著她那雙,因為自己而變得通紅的、充滿了無儘心疼和憐惜的眼睛。看著她那隻,還在淌著血的、醜陋的、卻又無比溫暖的手。
他緩緩地,緩緩地,抬起手,用那隻,沾滿了自己屈辱淚水的、粗糙的、顫抖的手,輕輕地,輕輕地,撫上了她那張,冰涼的、掛著淚痕的臉頰。
王芳芳的身體,猛地一顫!像觸電一般!
她那雙,本已因為絕望而變得有些渙散的眼睛裡,瞬間,恢複了一絲,屬於女人的,清明和慌亂!
她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她也知道,那條,名為“禁忌”的界限,就在他們麵前。隻要再往前一步,就是萬劫不複的深淵。
她想推開他。理智,在她的腦海裡,瘋狂地尖叫著,讓她推開他!
可是,當她看到,他那雙眼睛裡,流露出的、那種,足以將整個世界都融化的、近乎哀求般的脆弱時;當她感受到,他那隻撫摸著自己臉頰的手,是那麼的冰冷,和顫抖時……
她所有的理智,所有的掙紮,都在這一瞬間,土崩瓦解。
她怎麼能,推開他?怎麼能,在他最絕望,最需要溫暖的時候,將他,一個人,推回到那片,冰冷的、無邊的黑暗之中?
她不能。
“……彆走。”
張磊看著她,喉嚨裡,發出了如同夢囈般的、破碎的哀求。“姐……求你了……彆離開我……”“我隻有你了……”
這幾個字,像一把最鋒利的、也最滾燙的鑰匙,瞬間,就打開了王芳芳心中,那道,由道德和倫理構築起來的、最後的大壩!
洪水,在這一刻,徹底,失控了!
她緩緩地,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兩行清澈的、帶著認命和決絕的淚水,從她緊閉的眼角,緩緩滑落。
這個無聲的動作,就是最決絕的,默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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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磊再也沒有任何的猶豫。或者說,他那早已被酒精和絕望所摧毀的大腦,已經,無法再進行任何,複雜的思考。
他隻知道,他冷。他需要,溫暖。而眼前這個,渾身冰冷,卻又願意為他流淚的女人,就是他,在這片末日般的廢墟之上,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他緩緩地,低下頭。將自己那乾裂的、充滿了酒氣和苦澀的嘴唇,笨拙地,印在了她那同樣冰冷的、同樣帶著鹹澀淚水味道的嘴唇上。
這個吻,沒有任何的技巧,和情欲。隻有兩隻,同樣孤獨的、同樣傷痕累累的困獸,在末日來臨之前,用最原始、最本能的方式,互相舔舐著,彼此的傷口。
王芳芳的身體,在最初的僵硬之後,便開始激烈地,回應他。她伸出雙臂,緊緊地,緊緊地,摟住了他的脖子,像一個即將溺死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
她將自己,這二十多年來,所有壓抑的,不敢言說的,愛,與憐惜,都儘數,傾注在了這個,充滿了禁忌和絕望的吻裡!
刺骨的寒風,從那破碎的窗戶,瘋狂地倒灌進來,將地上的文件,吹得,如同冥紙般,漫天飛舞。
而在這片,如同地獄般的、冰冷的廢墟之上。兩具,同樣冰冷的、同樣傷痕累累的身體,卻緊緊地,糾纏在了一起,爆發出了一場,足以將彼此都焚燒殆儘的、絕望的、瘋狂的,大火。
這不是一場,關於愛情的歡愉。也不是一場,關於欲望的交易。
這隻是一場,最純粹的,最原始的,在一切都毀滅之後,兩個被全世界拋棄的、孤獨的靈魂,用彼此的身體,作為最後的祭品,向這個殘酷的世界,發出的,最無聲的,也最悲壯的,慰藉。
那一夜,禁忌的界限,被徹底地,逾越了。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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