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淄禁軍北營的操練場，被秋陽曬得暖烘烘的。青石板地麵上，三百名新兵分成十隊，正跟著葉雲練“盾刀合擊”——葉雲握著那柄門板似的大刀，示範著如何用刀背格擋、再借勢劈砍，聲如洪鐘：“記住！對付騎兵，先沉腰紮步，盾要擋得穩，刀要劈得狠！彆光想著躲，你躲得快，馬跑得更快！”
新兵們跟著喊“是”，吼聲震得周圍的槐樹葉簌簌落。唯有場邊的老槐樹下，衛站得像尊石雕。他穿著一身深灰的勁裝，腰間彆著柄短刀，手裡握著一麵半人高的盾——盾麵是玄鐵混著南境沉水木打造的，邊緣泛著冷硬的暗光，正麵刻著一道極簡的“衛”字紋，是葉雲特意讓人給他打的。他不說話，隻垂著眼，目光落在新兵們的腳步上，偶爾指尖動一下，像是在琢磨格擋的角度。
“葉教頭！”
一陣馬蹄聲從營門方向來，赤紅色的身影穿過人群，正是齊玥。她今日沒穿宮裝，換了身便於活動的勁裝，裙擺束在腰間，手裡提著那柄標誌性的油紙傘——傘麵是淡紅的，看著像姑娘家的飾物，實則傘骨是精鋼鍛造，傘沿藏著三寸長的刃，近戰時能當長槍用。
葉雲停下動作，笑著迎上去：“公主怎麼來了？今日不用去宮裡？”
“宮裡的宴席悶得慌，”齊玥勒住馬，目光卻越過葉雲，落在槐樹下的衛身上，“那人是誰？上次見了就想切磋一下。”
葉雲回頭看了眼衛，笑道：“他叫衛，是我的人，前段時間被分配邊疆。衛的身手好，尤其是防禦，在我們那兒，沒幾個人能破他的盾。”
這話像是戳中了齊玥的好勝心。她跳下馬，提著傘走到衛麵前，挑眉道：“哦？沒幾個人能破他的盾？我倒想試試。”
衛抬起眼，目光平靜地落在齊玥身上，沒說話，隻是握盾的手緊了緊——他從葉雲那裡聽過齊玥的身份，知道她是齊國公主，也是將級高手，但他性子內斂，從不主動挑事，也不會因為對方是公主就退讓。
葉雲看出齊玥的心思，連忙打圓場：“公主，衛的防禦可不是鬨著玩的，他是炮級，專攻防禦，你……”
“炮級又如何？”齊玥打斷他，手裡的油紙傘輕輕一轉，傘麵“唰”地展開，又猛地合上，傘尖對著衛，“我倒要看看，是他的盾硬，還是我的傘尖利。衛，敢不敢跟我切磋一場？點到為止，不傷和氣。”
衛沉默了片刻，終於開口，聲音低沉而簡潔：“可以。但公主若是輸了，莫要介懷。”
“輸？”齊玥笑了，眼裡閃著好勝的光，“我還沒輸過呢。”
周圍的新兵們早就停了訓練，圍過來看熱鬨。小石頭擠在最前麵，小聲跟身邊的兵卒嘀咕：“你說公主和衛大哥誰能贏？公主可是將級，衛大哥看著也厲害。”
“不好說，衛大哥的盾看著就沉，說不定能擋住公主的傘。”
葉雲站在一旁，抱著胳膊笑——他知道衛的實力，齊玥雖是將級，近戰厲害，但想破衛的炮級防禦，難。
兩人走到操練場中央，相距三丈站定。齊玥握著油紙傘，身體微微前傾，目光銳利地盯著衛的盾：“我要攻了。”
話音剛落，她的身影猛地竄出，像道赤紅色的閃電。手裡的油紙傘直挺挺地刺向衛的胸口，傘尖帶著勁風，劃破空氣時發出“咻”的輕響——這是她最常用的“直突”，尋常將級體修都要側身避讓，否則胸口就得被傘尖戳個窟窿。
衛卻沒動。他隻將盾微微抬起，對準傘尖襲來的方向。
“鐺！”
精鋼傘尖撞上玄鐵盾麵，發出一聲刺耳的脆響。火星濺起半尺高，落在青石板上，燙出一個個小黑點。齊玥隻覺得一股巨力從傘尖傳來，手臂震得發麻，虎口隱隱作痛——她明明用了八成力，衛的盾卻紋絲不動，連腳步都沒挪一下。
“怎麼可能？”齊玥皺起眉，收回傘，心裡滿是驚訝。她之前跟葉雲切磋時，雖能贏，卻也得費些力氣，可眼前這個衛，隻用一麵盾，就接下了她的全力一擊。
衛還是沒說話，隻是調整了一下盾的角度，依舊保持著防禦姿態。
齊玥不服氣，握著傘再次攻上。這次她換了招式，傘尖不再直刺，而是貼著地麵掃向衛的腳踝——她想先打亂衛的腳步，再趁機攻他上三路。傘沿的刃劃在青石板上，發出“滋啦”的摩擦聲，火星一路跟著傘沿走。
衛的反應極快。他左腳輕輕往後退了半步，同時將盾的下半部分往下壓，盾麵剛好擋住掃來的傘沿。又是一聲“鐺”的碰撞，傘沿的刃撞在盾麵上，隻留下一道淺淺的白痕，連盾麵的漆都沒刮掉。
“再來！”
齊玥的好勝心徹底被激起來了。她提著傘，圍著衛快速轉圈，尋找防禦的破綻。赤紅色的身影在衛周圍繞成一道弧，傘尖時不時刺向衛的左肩、右肋、後腰——每一次攻擊都又快又狠，帶著將級強者的氣勢，看得周圍的新兵們屏住了呼吸，連葉雲都微微眯起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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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衛的防禦依舊滴水不漏。他不用主動進攻，隻跟著齊玥的腳步小幅移動，盾麵始終對著攻擊方向。無論齊玥從哪個角度攻來，傘尖最終都會撞在盾麵上，發出清脆的碰撞聲。衛的手臂穩得像鐵鑄的，哪怕連續接了十幾招，臉色都沒變一下，呼吸依舊平穩。
“你隻會躲嗎？”齊玥攻得有些急躁，大聲道，“有本事跟我正麵打！”
衛終於開口，聲音依舊平靜：“公主是來切磋的，不是來拚命的。我的職責是防禦，不是進攻。”
這話像是一盆冷水，澆在齊玥頭上。她停下動作，喘著氣，看著衛手裡的盾——那麵玄鐵盾在秋陽下泛著冷光，上麵除了幾道淺淺的白痕，連一點凹陷都沒有。她知道，自己剛才的攻擊，連衛的防禦門檻都沒摸到。
葉雲走過來，笑著拍了拍齊玥的肩膀：“行了公主，衛的防禦在我們那兒是出了名的，彆說你，衛大哥說了，就是我師傅刃白，想破他的盾都得費些心思。”
齊玥瞪了葉雲一眼，卻沒反駁——她心裡清楚，葉雲沒說謊。剛才那十幾招，她已經用了全力，可衛連汗都沒出，這就是炮級防禦和將級進攻的差距。
“我知道了。”齊玥收起傘，語氣裡帶著幾分不甘，卻又有幾分佩服，“衛，你厲害。這次是我輸了。”
衛微微點頭，收起盾，往後退了一步，重新站回槐樹下，仿佛剛才那場切磋隻是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周圍的新兵們爆發出一陣喝彩聲。小石頭跑到葉雲身邊，興奮地說：“葉教頭，衛大哥也太厲害了吧！公主那麼厲害的招式，都破不了他的盾！”
葉雲笑著點頭：“那是自然。衛可是我們那邊最厲害的防禦高手，有他在，我們都放心。”
齊玥看著槐樹下的衛，心裡忽然冒出一個念頭——要是衛能留在齊國，那齊國的防禦豈不是能更上一層？她剛想開口邀請，卻又想起衛是葉楓的人，肯定不會輕易離開，隻好把話咽了回去。
“葉雲，”齊玥轉向葉雲，語氣裡帶著幾分不服氣，“下次我還要跟衛切磋，我就不信，破不了他的盾！”
葉雲哈哈大笑：“好啊！隻要衛願意，隨時奉陪。不過公主，你可得好好練，不然下次還是贏不了。”
齊玥哼了一聲，提著傘轉身就走，赤紅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營門方向。葉雲看著她的背影，笑著搖了搖頭，又回頭看向衛，對他豎了豎大拇指。
衛依舊站在槐樹下，垂著眼，目光重新落在新兵們的訓練上，仿佛剛才那場切磋從未發生過。隻有他握盾的手，偶爾會輕輕摩挲盾麵上的“衛”字紋——那是葉雲特意讓人刻的，代表著信任。他知道，自己的職責就是守護，守護葉雲，守護葉楓，守護他們想要的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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