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淄城外的齊國禁軍北營，秋意已濃。演武場邊緣的老槐樹葉被風卷落，打著旋兒飄落在青石板上，剛落地就被疾馳而過的馬蹄踏碎。營地裡的操練聲比往日更響幾分——昨日葉雲與齊玥從邊境清剿歸來，手臂上纏著繃帶的模樣被士兵們傳得沸沸揚揚，連帶著今日演武場的圍觀者都多了三成，人人都想看看這位“餘國來的教頭”和那位“帶傘的公主”，究竟有幾分真本事。
齊玥就是在這樣的喧鬨中，找到了衛。
彼時衛正站在演武場西側的兵器架旁，手裡摩挲著一杆通體烏黑的長槍——那是昨日清剿蠻夷時繳獲的，槍杆上還沾著未洗淨的沙塵。他身姿挺拔如鬆，即使穿著最普通的灰色勁裝，也難掩那股久居暗處的沉凝氣息。葉雲就站在他身旁，手裡拿著一塊粗布，正仔細擦拭著腰間的“驚蟄”刀，刀身反射的晨光落在他手臂的繃帶上，映得那道傷口格外顯眼。
“衛先生！”
清脆卻帶著幾分傲氣的聲音穿透喧鬨，齊玥騎著她那匹雪白的駿馬，赤紅色宮裝裙擺隨風揚起，如同一團跳躍的火焰，穩穩停在兩人麵前。她翻身下馬，動作利落，腰間的紅傘隨著動作輕輕晃動，傘麵上繡著的金色鳳凰仿佛要展翅飛出來。
衛抬眼，目光在齊玥臉上停留一瞬，又轉向她身後跟著的兩個禁軍侍衛，語氣平淡無波：“公主殿下找在下，有事？”
“我沒問葉雲。”齊玥打斷他，目光依舊鎖定衛，“我聽說，衛先生能硬接將級巔峰的全力一擊而不傷？今日我來，就是想討教討教——看看影衛的‘不破’奇功，到底比我齊國的將級功法，強在哪裡。”
這話一出，周圍原本喧鬨的士兵瞬間安靜下來，幾十道目光齊刷刷地聚過來，連遠處操練的新兵都停下了動作，踮著腳往這邊看。將級初期的公主挑戰前影衛副統領，這可是比“新兵教頭打贏百戶”更勁爆的場麵。
衛看著齊玥眼中毫不掩飾的戰意，又瞥了一眼旁邊一臉無奈的葉雲，忽然輕輕笑了——這笑容極淡，像是冰麵裂開一道細縫，瞬間又恢複平靜，卻讓葉雲都愣了一下：他認識衛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見他笑。
“公主殿下是將級初期，在下如今也是將級初期，單打獨鬥，勝負難料。”衛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裡，“但比試若隻是分個輸贏，未免無趣。不如……換個玩法？”
齊玥挑眉：“換什麼玩法？”
衛的目光轉向葉雲，眼神裡帶著幾分深意：“葉雲如今是士級初期，實戰經驗豐富，對‘配合’二字的理解，比尋常武者更深。不如這樣——公主殿下與葉雲聯手，攻我一人。若是你們能在百招之內，讓我後退一步，或是傷到我分毫，就算你們贏。”
這話一出口，不僅齊玥愣住了，連葉雲都驚得睜大眼睛：“衛先生，這……不妥吧？我才士級初期，跟公主聯手，豈不是拖後腿？”
“拖不拖後腿，試過才知道。”衛搖搖頭，目光落在齊玥身上，“公主殿下覺得如何？以二敵一，若是還輸了，可彆哭鼻子。”
“誰會哭鼻子！”齊玥被激得立刻反駁，隨即又皺起眉，看向葉雲，眼神裡帶著幾分猶豫——她雖好勝，卻也不想“以多欺少”，更不想讓葉雲覺得自己需要“被帶飛”。
葉雲看出她的心思，拍了拍她的肩膀，語氣爽朗：“公主，衛先生既然這麼提議，肯定有他的道理。咱們就試試——正好也讓我學學，將級強者的招式到底怎麼應對。”
齊玥看著葉雲真誠的眼神，又想起昨日他為了護村民受傷的模樣，心中那點猶豫瞬間消散。她抬手將紅傘撐開，傘麵在晨光下泛著淡淡的紅光，語氣重新變得堅定：“好！那就這麼定了！百招之內，我們定能傷到你！”
衛點點頭，走到演武場中央，轉過身，對著兩人做出“請”的手勢。周圍的士兵自動往後退開，讓出一片足夠寬敞的場地，連趙烈都被驚動了，抱著胳膊站在人群最前麵，臉上帶著看熱鬨的笑意。
葉雲拔出“驚蟄”刀，刀身發出輕微的嗡鳴，他對著齊玥遞了個眼神：“公主，你速度快，擅長遠程攻擊，先牽製衛先生的動作，我找機會近身。”
齊玥會意，紅傘在手中輕輕一轉，傘骨發出細微的“哢嗒”聲，幾枚泛著紅光的傘骨碎片悄然彈出，懸浮在她身前：“放心，我會給你創造機會。”
兩人一左一右，慢慢朝著衛逼近。齊玥率先動手，手腕輕抖，三枚紅傘碎片如同流星般射向衛的麵門、胸口和膝蓋——角度刁鑽，速度極快，還帶著淡淡的灼熱氣息，正是她最擅長的“星火散”。
衛站在原地，不閃不避，直到碎片快到身前時，才猛地抬手，掌心對著碎片方向輕輕一推。一股無形的氣勁瞬間擴散開來，那三枚碎片像是撞上了一堵看不見的牆，瞬間停在半空，然後“叮”的一聲，掉落在地上，紅光儘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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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破’奇功，果然名不虛傳。”齊玥眼神一凝，紅傘再次轉動，這次不再是碎片，而是一道凝聚的紅色光刃，如同彎刀般朝著衛的腰間斬去——這是“赤焰斬”，比“星火散”的威力強了數倍。
葉雲抓住這個機會，腳下步伐飛快，如同獵豹般朝著衛的左側衝去，“驚蟄”刀帶著風聲，直劈衛的左肩——他知道衛的防禦強悍，特意避開正麵，選擇攻擊相對薄弱的側肩。
衛依舊鎮定，麵對光刃和刀鋒的夾擊，他身形微微一側，避開光刃的同時，左臂抬起，硬生生擋在“驚蟄”刀前。“當”的一聲脆響，刀鋒砍在衛的手臂上，卻像是砍在了精鐵上，不僅沒能傷到衛，反而震得葉雲虎口發麻，手臂微微顫抖。
“好硬的防禦！”葉雲心中暗驚，連忙抽刀後退，避免被衛反擊。
齊玥的光刃也被衛用同樣的氣勁擋開，她看著衛紋絲不動的模樣，有些急躁：“葉雲，你動作快些！再慢下去，百招都要過了！”
“我知道，但衛先生的防禦太嚴實，找不到破綻！”葉雲也有些無奈，他剛才那一刀已經用了七成力，卻連衛的衣服都沒劃破。
衛看著兩人略顯混亂的配合，輕輕開口：“你們這樣，就算再打五十招，也傷不到我。葉雲，你太在意‘保護’，總想著等公主牽製後再動手，反而錯過了最佳時機；公主，你太急著‘進攻’，沒注意到葉雲的節奏，光刃的角度擋住了他的近身路線。”
這話像是一盆冷水，澆醒了有些急躁的兩人。葉雲回想剛才的動作，確實因為擔心齊玥被反擊，刻意放慢了速度；齊玥也意識到，剛才的光刃確實差點撞到葉雲的刀。
“再來！”齊玥深吸一口氣，調整呼吸，紅傘的紅光變得更柔和了些，“這次我先攻他下盤，你趁機攻上三路。”
葉雲點頭，握緊刀柄，目光緊緊盯著衛的動作。
第二次進攻開始。齊玥的紅傘猛地向下一壓，一道紅色光刃貼著地麵射向衛的雙腿，速度比之前慢了些，卻更穩。衛果然彎腰避開，就在他身形下墜的瞬間，葉雲動了！他腳下步法展開，不再是直線衝刺，而是繞著衛的右側快速移動，“驚蟄”刀劃出一道弧線，直取衛的後頸——這是他在邊塞學到的“繞後斬”，專克防禦嚴實的對手。
衛沒想到葉雲的步法這麼靈活，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連忙轉身，右手成掌，拍向葉雲的刀背。“嘭”的一聲，葉雲的刀被拍偏，卻借著這股力道，手腕一轉，刀身順勢朝著衛的胸口劃去——這是他早就想好的變招。
齊玥也沒閒著，見衛轉身，立刻將紅傘拋向空中，雙手結印，幾道紅色光繩從傘麵射出，纏住衛的雙臂，試圖限製他的動作：“葉雲，快！”
衛的雙臂被光繩纏住，動作頓了一下。葉雲抓住機會，刀身再次加速，眼看就要劃到衛的胸口——周圍的士兵都屏住了呼吸，趙烈也往前湊了湊，眼中滿是期待。
就在這時，衛忽然低喝一聲，周身氣勁猛地爆發！纏住他雙臂的光繩瞬間被震斷，他左手閃電般抓住葉雲的刀背，右手則朝著葉雲的肩膀推去。葉雲隻覺得一股巨力傳來，整個人不受控製地往後退了三步，才勉強站穩，而衛的右手，距離他的肩膀隻有一寸。
“第二十招，你們輸了。”衛鬆開手，語氣平淡，沒有絲毫得意。
齊玥的紅傘落在地上，她看著衛依舊紋絲不動的模樣，胸口微微起伏，顯然剛才的爆發讓她也消耗不小。葉雲握著刀，手臂還在微微發麻，臉上滿是挫敗：“衛先生，還是我們太弱了。”
衛搖搖頭，走到兩人麵前，目光掃過葉雲的手臂，又看向齊玥有些泛紅的指尖：“不是弱，是配合不夠。葉雲，你擅長近戰，卻總想著跟公主的節奏對齊，反而限製了自己的速度；公主，你擅長遠程，卻太在意‘幫’葉雲，反而打亂了他的進攻。真正的配合，不是誰遷就誰，而是知道對方下一步要做什麼，在他需要的時候，遞上最關鍵的助力。”
他頓了頓，看向齊玥，又看向葉雲，眼神裡帶著幾分引導：“明日此時，你們再來找我。在此之前，好好想想——若是你們麵對的不是我，而是蠻夷的將級強者，你們該怎麼聯手，才能活下來。”
說完，衛轉身離開，留下葉雲和齊玥站在演武場中央，周圍的士兵也漸漸散去，隻剩下兩人和地上的紅傘碎片。
齊玥彎腰撿起紅傘，輕輕拍掉上麵的灰塵，聲音比剛才柔和了些：“葉雲，剛才……是我太急了，打亂了你的節奏。”
葉雲笑了笑，搖了搖頭：“不怪你，我也有問題。衛先生說得對，我們根本算不上配合，頂多是‘各打各的’。”他看著齊玥，忽然提議，“不如我們下午再練練？就練衛先生說的‘知道對方下一步要做什麼’。”
齊玥抬起頭，正好對上葉雲的目光。他的眼神很亮，帶著幾分認真，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她心中一動，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好啊。不過，要是你再拖我後腿，我可不會手下留情。”
“誰拖誰後腿還不一定呢！”葉雲笑著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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