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彆院書房內的燭火卻依舊明亮。葉楓已卸去“隱刃”的偽裝，恢複成本來麵容，正與林秦對坐，複盤著方才擊殺屠剛的每一個細節，推敲著可能存在的疏漏。
“指法的燥烈之意足夠，步法的北地特征也體現了出來，整體沒有露出我們自身武學的根底。”林秦指尖蘸著茶水，在桌上虛畫著發力軌跡，“‘破罡震元珠’的運用時機也恰到好處，看似冒險，實則精準地創造了唯一的機會。這番表現，足以讓‘隱刃’進入影衛選拔的初選名單。”
葉楓微微頷首，眉宇間卻並無輕鬆之色：“初選隻是第一步。接下來的審查，尤其是麵對可能存在的、感知敏銳的高手，泥泥的易容術能否經得起考驗，仍是未知之數。”
“風險確實存在，但……”林秦話未說完，眉頭忽然微微一挑，目光轉向書房門外。
幾乎同時，書房外傳來老仆恭敬卻帶著一絲緊張的聲音：“二公子，靖王世子殿下駕臨，已到前廳。”
葉楓與林秦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訝異與凝重。如此深夜，靖王世子不請自來，所為何事？
“請世子殿下稍候，我即刻便來。”林秦揚聲應道，隨即對葉楓快速低語，“你暫且留在此處，我去應付。”
葉楓點頭，身形一動，已悄無聲息地隱入書房的屏風之後，氣息收斂，與陰影融為一體。
林秦整理了一下衣袍，臉上恢複了一貫的溫潤從容，緩步走向前廳。
前廳內，靖王世子蕭景淵正負手欣賞著壁上懸掛的一幅《雪夜訪戴圖》，聽見腳步聲，他轉過身，臉上帶著慣有的、令人如沐春風的笑容：“林二哥，深夜叨擾，還望見諒。”
“世子殿下駕臨，蓬蓽生輝，何來叨擾之說。”林秦拱手還禮，語氣不卑不亢，“不知殿下深夜前來，所為何事？”他示意侍女上茶。
蕭景淵悠然落座，接過侍女奉上的香茗，輕輕嗅了嗅，讚道：“好茶，雨前龍井，林二哥還是這般風雅。”他抿了一口，放下茶盞，目光似是不經意地掃過通往內室的方向，笑容微深，“方才在來的路上，聽聞南城出了件趣事。一個名叫‘隱刃’的北疆孤兒，以一手淩厲的指法，越級擊殺了‘血手’屠剛。這京都，倒是越來越熱鬨了。”
林秦心中微凜，麵上卻不動聲色：“哦？竟有此事？這‘隱刃’倒是好身手。不過，市井傳言，多有誇大，未必儘實。”
“是嗎？”蕭景淵笑容不變，身體微微前傾，聲音壓低了幾分，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了然，“可我怎覺得，這‘隱刃’的身形步法，與當日與我把酒言歡的葉兄弟，頗有幾分神似呢？”
屏風後的葉楓，呼吸驟然一滯！
林秦端著茶盞的手穩如磐石，眼神卻銳利了幾分：“世子何出此言？葉楓兄弟近日一直在閉關靜修，未曾離開彆院半步。”
“林二哥，你我相識多年，雖各為其主，但也算得上是朋友吧？”蕭景淵歎了口氣，語氣帶著幾分無奈，卻又透著不容置疑的篤定，“有些事，何必瞞我？葉兄弟當日展現的氣度與潛力，令我印象深刻。他救父心切，我能理解。而這京都之內，能有如此手段，能想出如此膽大包天卻又直指核心的計劃者，除了你們，我實在想不出第二家。”
他站起身，踱步到窗前，望著窗外的月色，緩緩道：“更何況……宰相府近日的動作，我可是清楚得很。‘影’失手之後，葉楓葉雲兄弟的真容畫像，早已傳入所有宰相一係的核心人員手中，尤其是……負責影衛選拔的那幾位元老。”
他轉過身，目光仿佛能穿透屏風，直視隱藏其後的葉楓：“原本影衛選拔，隻重實力與忠誠，背景審查雖嚴，尚有操作空間。但如今，因為葉楓你遲遲未曾落網，反而銷聲匿跡，宰相已是驚弓之鳥。他對此次影衛選拔的關注，遠超以往，審查之嚴苛，堪稱曆年之最！不僅查三代根底，更有精通神魂感知的高手坐鎮，尋常易容術，根本無所遁形！”
此言一出，書房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林秦的臉色終於沉了下來，屏風後的葉楓更是感覺一股寒意從脊椎升起。他們預想到了困難，卻沒料到因“影”的失敗，宰相竟警惕至此！
“世子殿下既然早已看穿，今日前來，想必不隻是為了告知我們此事吧？”林秦的聲音恢複了平靜，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
蕭景淵走回座位，臉上重新掛上那抹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自然是來……雪中送炭的。”
他看向屏風方向，朗聲道：“葉兄弟，不必藏了。既然目標是‘影’，多一個知情且願意幫忙的盟友，總好過你們獨自冒險，不是嗎？”
沉默了片刻，葉楓從屏風後緩步走出，麵容沉靜，目光如刀，直視蕭景淵：“世子殿下，好眼力，好算計。”
蕭景淵毫無意外地看著他，笑了笑：“不是眼力，是推理，以及對你們行事風格的了解。葉兄弟，林二哥，我若有害你們之心，今日來的就不會是我一個人，而是宰相府的鐵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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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收斂了笑容，正色道：“我今日來，是想告訴你們，你們的計劃，方向是對的，但細節，漏洞百出！僅憑統先生在北疆偽造的痕跡，以及泥泥姑娘的易容術，絕無可能通過現在的審查！”
“願聞其詳。”葉楓在林秦身旁坐下，語氣冷靜。
“首先，是身份。”蕭景淵伸出第一根手指，“‘隱刃’這個北疆孤兒的背景，骨架可以，但血肉不夠豐滿，經不起反複推敲。尤其是舉薦他的那位‘貴人’，林家旁支子弟？太刻意了，一旦細查，很容易引火燒身。”
“其次，是實力展現。”他伸出第二根手指，“你擊殺屠剛，展現的指法和步法確實獨到，也符合背景。但影衛選拔，不僅僅是殺人。潛伏、刺探、偽裝、忍耐……你需要一個更合理的、能解釋你為何精通這些，而不僅僅是戰場殺伐的‘經曆’。”
“最後，也是最關鍵的，”蕭景淵目光灼灼地看著葉楓，“泥泥姑娘的易容術雖妙，但改變不了你的神魂氣息！麵對精通此道的高手，你無所遁形！”
葉楓和林秦沉默了。蕭景淵指出的，正是他們計劃中最薄弱、也最難以解決的環節。
“世子殿下既然指出了問題，想必也有解決之法？”林秦緩緩開口。
“當然。”蕭景淵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我可以為‘隱刃’提供一個完美無缺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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