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點,晴空萬裡,恰如張世豪臉上掛著的虛假笑容。
光可鑒人的杭城商業銀行大廳內,張世豪整了整範思哲西裝領口,信步走向vip貸款專區。
在他看來,這不過是一次例行公事的拜訪。
畢竟,張氏集團過去十年來一直是銀行的優質客戶。
大廳中央的水晶吊燈將陽光折射成七彩光束,仿佛一道彩虹橋,通往金融王國的寶庫。
他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距離與供應商的付款期限還有不到一周。
一周,他必須搞定這五千萬。
商場如戰場,隻是大家用笑容代替刀槍,用禮貌掩蓋殺機。
「張總,您好,請坐。」銀行貸款部經理薑雲遞上茶水,眼神卻不自覺地向上飄移,避開直視。
薑雲的領帶夾上鑲嵌著一枚小小的玉石,在陽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像是一顆凝結的淚滴。
張世豪注意到薑雲的不自然,但他選擇忽略。
畢竟現在需要的是錢,而不是懷疑。
「老薑,就不用客套了,我們張氏臨時周轉需要五千萬,三個月期限,利率可以談。」張世豪輕鬆地靠在椅背上。
他的手指輕敲扶手,表麵上雲淡風輕,內心卻因為薑雲異常的表情而升起一絲不安。
窗外一棵古老的梧桐樹搖曳著枝葉,影子在辦公室的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像是無數隻手在抓撓。
昨晚的噩夢又一次閃過腦海,夢中他站在懸崖邊,身後是無數追債者的身影。
張世豪的底氣來自過去,卻不知道銀行隻相信未來。
薑雲手指輕輕敲擊桌麵,低頭翻閱文件,「張總,實不相瞞,按照新的風控標準,貴公司目前的資產負債率已經超過了我們能接受的閾值。」
桌上的文件夾邊緣露出一份紅色標記的文件,標題隱約可見「高風險客戶名單」幾個字眼。
「什麼意思?」張世豪身體前傾,茶杯裡的水麵因為他突然的動作而泛起漣漪。
那杯茶還沒動過一口,恰如他今天的處境——看似滿滿當當,實則動彈不得。
辦公室門外,一位西裝革履的男士與銀行副行長低聲交談,胸前的徽章赫然是秦氏集團的標誌。
「簡單說,我們需要更多抵押物,而且...」薑雲遞過一份文件,「市場上有傳言說張氏近期資金池乾涸,短期流動性極度緊張。」
文件上的數字刺痛了張世豪的眼睛,那些曾經輝煌的增長數據,如今全部變成了刺目的紅色負值。
張世豪的笑容凝固了。
「這是謠言!誰在背後散布這種消息?」
他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卻不自知。
汗水從他的太陽穴緩緩滑落。
薑雲表情古井無波:「銀行必須對風險保持敏感。很抱歉,張總,您的貸款申請已收到,請坐等三百天審批。」
窗外的陽光突然被一片烏雲遮蔽,辦公室內驟然昏暗,仿佛整個世界都隨著銀行的拒絕而失去了光明。
他輕咳一聲,「這當然是玩笑,但確實無法在短期內通過。」
那語氣裡帶著一絲憐憫,就像對待一位已經病入膏肓的病人。
張世豪手心已經汗濕,他強行維持著最後一絲體麵:「老薑,咱們合作這麼多年,難道就不能通融一下?」
窗外一輛黑色奔馳緩緩駛過,車牌號讓張世豪瞳孔微縮——秦氏集團的專車。
這是巧合,還是刻意安排?
薑雲輕輕搖頭,目光遊移到窗外,「張總,十年前您第一次來辦貸款時,我就在這個位置。」
「那時您說過,商場無朋友,隻有永恒的利益。現在我也隻能遵循這個原則了。」
他桌上的翡翠印章在陽光下反射出冷冽的光,仿佛在無聲地嘲笑著張世豪的處境。
銀行大樓電梯門開啟,一組西裝革履的人走出,胸前的徽章閃爍著「康豐集團」的字樣,正是張氏的死對頭。
有趣的是,曾經為爭搶張家業務而打得頭破血流的銀行們,現在卻集體患上了「健忘症」。
走出銀行大門,張世豪掏出手機,快速回複了妻子的信息:「一切順利,銀行已經原則性同意了。」
謊言就像是麻醉劑,暫時緩解痛苦,但終將加速死亡。
他深知這點,卻已經沒有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