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林市的夜晚,霓虹閃爍,掩蓋著無數隱秘的交易與不安的躁動。陳山河坐在王朝歌舞廳頂樓的辦公室裡,剛處理完一份劉衛東送來的、關於山河地產下階段預算的報表,桌上的內部電話突然響了起來,發出一種不同於普通外線電話的、更為低沉的嗡鳴。
這是一個極少響起的號碼,知道的人屈指可數。
陳山河眼神微凝,揮手讓劉衛東先出去,然後拿起聽筒。
“喂。”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傳來一個刻意壓低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疲憊和煩躁的聲音,正是那位曾庇護李宏偉、如今與陳山河也保持著某種微妙聯係的市局副局長,韓東。
“是我。”韓東的聲音透過電流,顯得有些失真,“你最近,風頭太勁了。”
沒有寒暄,直接切入主題,語氣不同於往日的矜持與拿捏,帶著一種顯而易見的緊迫感。
陳山河眉頭微動,語氣平靜:“韓局,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我們一直都是合法經營,按規矩辦事。”
“合法經營?”韓東在電話那頭似乎嗤笑了一聲,帶著譏諷,“王建軍親自找你‘聊天’,晚報把你捧成商業新星,城東那塊地搞得沸沸揚揚……陳山河,你是真不明白,還是裝糊塗?”
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幾乎如同耳語:“王建軍這個人,是塊又臭又硬的石頭!他眼裡揉不得沙子,現在又坐到了那個位置上,手裡能動用的資源和權力比以前大得多!他盯上你了,不是簡單的例行調查,是把你當成了首要目標!李宏偉怎麼倒的,你比我清楚!他現在用的,是同樣的心思在琢磨你!”
陳山河握著聽筒的手指微微收緊,但聲音依舊平穩:“謝謝韓局提醒。不過,我行得正,坐得直,沒什麼好怕的。”
“行得正?”韓東的語氣帶著一絲惱怒,“你那些底子,經得起他一根根骨頭敲開了查嗎?拆遷那點事,就沒擦邊球?還有那個突然冒出來的南方姓吳的,背景乾淨嗎?王建軍不是李宏偉,他不會跟你講什麼江湖規矩,他隻認證據,認法律條文!他現在不動你,是在等,等一個能把你釘死的機會!”
韓東的聲音裡透出一股自身難保的焦灼:“我告訴你,現在上麵的風向也緊!打黑除惡是高壓線,誰碰誰觸電!王建軍這次是得了尚方寶劍的!我這邊……有些關係也不太好說話了。你自己掂量清楚,最近務必收斂!能停的項目先停一停,能擦乾淨的屁股趕緊擦!彆再給他遞刀子了!”
這番話,幾乎是赤裸裸的警告和切割。韓東顯然感受到了來自王建軍和更高層麵的壓力,他自身的位置也變得岌岌可危,已經無法,或者說不敢,再像以前那樣為陳山河提供足夠的庇護。
“韓局的意思,我明白了。”陳山河的聲音聽不出情緒,“我會注意的。”
“好自為之吧。”韓東似乎不願再多說,最後丟下一句,“記住,真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有些線,不能碰。碰了,誰也保不住你。”
“哢噠”一聲,電話被掛斷,隻剩下忙音。
陳山河緩緩放下聽筒,辦公室裡一片死寂。窗外的霓虹光芒流轉,映照在他臉上,明暗不定。
韓東的這個電話,像一盆冰水,澆滅了他因地產項目順利啟動和迅速擴張而帶來的些許燥熱。王建軍的威脅,從模糊的預感變成了迫在眉睫的危機。連韓東這樣的保護傘都開始感到吃力,甚至急於撇清關係,這足以說明形勢的嚴峻。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腳下這座他正試圖征服的城市。燈火璀璨,如同繁星,但每一盞燈背後,可能都隱藏著審視的眼睛。
“王建軍……”陳山河低聲念著這個名字,眼神逐漸變得冰冷而銳利。
這確實是個勁敵。不貪錢,不近色,原則性強,能力出眾,如今又占據了有利位置。與他鬥爭,不能再依靠傳統的江湖手段,也不能完全寄望於保護傘。
他需要更快的速度,積累足夠的資本和正當的社會地位,形成一道護身符。
他需要更謹慎地處理所有灰色地帶的事務,確保不留下致命的把柄。
他需要更深入地理解規則,甚至利用規則來保護自己。
韓東的提醒,是一次警報,也是一次催化。它迫使陳山河必須更快地完成從黑暗走向光明的蛻變,必須在王建軍編織的法網收緊之前,找到那條狹小的、可供穿行的縫隙。
他回到辦公桌前,按下內部通話鍵:“衛東,大壯,紅梅,來我辦公室一趟。現在。”
新一輪的風暴正在積聚,而陳山河知道,他必須趕在風暴徹底降臨之前,讓自己變得足夠強大,足夠“乾淨”,或者……找到那個能掀翻棋盤的機會。與王建軍的對決,將決定他和他一手建立的帝國,最終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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