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大雨,魏忠賢覺得英國公雨停才會奉召。
兩人等候期間,後殿傳來客巴巴與文儀說話的聲音。
文儀不停往後宮跑,皇後也不停叫她來閒聊。
估計文儀也稀裡糊塗,還有一個多月就要生了,也無法消停。
不知道文震孟為何一直勸她主動入宮。
有時候宣城伯也暗示她可以入宮多陪陪皇後。
文武好似在某件事上意見一致。
文儀隔一天就入宮一次,真成皇後閨蜜了。
乾清殿偏門一頂轎子,文儀被接走了。
客巴巴派人來彙報,皇後懷孕嗜睡,聊天時候睡著了。
朱由校看著文儀乘轎離開,指著轎子道,“魏大伴,朕忍了,衛卿家為何不能忍?”
魏忠賢疑惑看一眼轎子,撓撓頭道,“陛下心懷寰宇,衛軍門心懷理想。”
“放屁,朕出不去,他能出去,他被自己的成功迷眼了,僅此而已。”
“是,陛下聖明!”
“你又在放屁,衛卿家在試探朕,他已經做到這地步,朕不能退。”
“啊?”魏忠賢連續吃驚兩次,才發覺自己從未看懂皇帝和衛時覺的信任遊戲。
朱由校歎氣一聲,“朕一直知道禦符在哪裡,衛時覺在幽獄忍了一年沒開口,以他自己的方式,拖勳貴下水了,英國公與顧命文臣頻繁交流,保持朝事穩定,就是他沉默的功勞。
父皇當初想利用這個勳子,卻不知道衛時覺有獨特的沉默智慧,他一開始就看穿父皇的心思,父皇在逼迫文臣殺死他,然後拖英國公與東林廝殺。
父皇的遊戲不好玩,人家個個比父皇聰明,怎麼會上當。衛時覺的出身讓他無法逃避,隻能以身入局。
禦符沒有出現,他就是明臣,這就是他對朕的試探,文臣勳貴也在借用文儀保皇後的孩子,中樞都在逼著彼此忍下去,可忍下去是為了什麼呢?一輩子一輩子忍下去?
衛時覺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傳遞父皇的遺詔:隱忍為重。可他自己卻不想忍了,彆人看不懂,朕卻理解他,因為他被刺殺,突然醒悟了,再忍下去就廢了,必須做點事。”
魏忠賢汗毛都豎起來了,撲通下跪,渾身發抖,不敢說一個字了。
朱由校扭頭,“不用害怕,朕驅逐國丈,不是要殺自己的孩子,東林乾涉皇嗣,偽君子必須得死,但朕若殺了自己孩子,就是自絕於天下。
皇嗣乃東林的權欲,朕若殺自己的兒子,不僅殺東林,還會殺死衛卿家和勳貴的退路,他們無法監視東林,就再不會信朕了,你聽明白了嗎?
除非衛卿家死了,除非勳貴與東林站一起搶奪皇權,他活著,朕不需要殺子,有他的武力,朕可以掌握皇嗣,他跑去朝鮮自立,並非逆反,而是為了朕與他的安全。”
這話太拗口了,回味一遍更可怕,人人都在刀尖上遊戲。
魏忠賢隻是發抖,沒有接茬。
乾清門來了一個大紅身影,朱由校露出一絲微笑,“你看,人家一個比一個聰明,衛卿家也很聰明,但他的致命弱點就是太急,時間是我們共同的弱點,但…朕是大明皇帝啊。”
皇帝連說兩次,充滿無奈和自嘲,還有隱約的孤傲。
與衛時覺的本性差不多,兩人的側重點完全不同。
朱由校說完到正殿去了,邁步到禦座。
魏忠賢連忙出來,示意站立的小內侍滾蛋,親自搬了一張椅子。
英國公身上也是濕漉漉的,剛剛拱手,朱由校就打斷,
“老國公不必多禮,坐!”
張維賢也沒客套,坐在椅子上,魏忠賢立刻趴著脫鞋,捏乾衣角的水,給放了一張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