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逋想起趙臣的話:“算了,夜路難行。有崔公子在,諒邪祟也不敢來觸黴頭。”
崔玉白玉扇在掌心輕敲:“現在知道賣乖?”
李逋嘿嘿一樂,湊上前:“崔大人,你是不是知道點什麼?”
崔玉沉吟片刻道:“頡文縣我倒不曾來過。隻是我師尊的一位故交,也算是我的師叔,就葬在鳥羽山峰頂的明經書院。”
李逋追問:“那方才聽周文定說到孝廉之事,您為何神色有異?”
崔玉道:“也沒什麼,就是奇怪。朝廷雖未明令廢除孝廉製,但自先帝確立高門世譜以來,十幾年來所謂出身者,無一不是世家子弟。這已是朝中不成文的鐵律。”
他走到窗前,望向遠處隱在暮色中的書院輪廓:“若真如周文定所言,縣學三年一考,按製每個縣,一年隻能推薦一人。可我在風信堂監察百官多年,卻從未見過有頡文縣出身的官員——那些所謂的狀元、榜眼、探花,最後都去了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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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風驟起,燈籠劇烈搖晃,忽明忽暗。
李逋關上窗戶:“不說了,你們先睡,我來守夜。”
幾人各自在鋪位睡下。
李逋坐在桌前,點亮燭火,翻看王猛的那疊資料。
隻見其中寫道:頡文縣,福地也。
自景國初年,奉天司南鬥六星,人稱‘神筆’的侯明經歸鄉,於鳥羽山創立明經書院。侯公在世時,此地文風鼎盛,風調雨順,出仕者近百人,可謂盛極一時。然侯公逝世不久,先帝即位,廢除科舉製度,書院日漸沒落。
然:明德至善,經世致用,之訓猶存,候氏宗族仍堅守教化之責,延續書院香火。
及至今日,頡文一縣已有士子千餘,然朝廷每年僅取孝廉一人。士子為爭此唯一進身之階,猶如千軍競渡獨木橋。為求出眾,學問漸趨僵化,後又轉為苛求細枝末節——如:冠必三寸,步必方矩……
如此經年累月,終使這群儒生,淪為隻知拘泥形式、不通世務的廢物,為江南士林所嘲。
李逋看完後,心中不由一歎:真他娘的卷!
他打個哈欠,一隻手托住腮,耳聽山風呼呼,不知何時迷迷糊糊睡過去。
朦朧間忽聽有人喚他:“醒醒,快醒醒!”
這聲音是從神識空間中傳來的,李逋這才意識到是問蠱。
他睜開眼,就看見床頭蹲著隻巴掌大小的怪物。這怪物形似獼猴,背生雙翼,麵上光溜溜隻嵌著對眼珠子,鋼針似的尾巴正紮在放在床頭的豆腐裡。
“咕唧、咕唧!”
吮吸聲在靜夜裡格外清晰,那塊豆腐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下去。
李逋心念電轉,將乾坤錐握在掌中。
怪物似有所察覺,眼珠骨碌碌轉動,鋼針般的尾巴仍插在豆腐裡,猛然一百八十度回頭,死死盯著李逋。。
李逋大驚,還未起身,那怪物驟然彈射而起,沾滿豆腐渣的鋼針尾刺直取他的眉心。
李逋揚手擲出乾坤錐,怪物發出一聲淒厲哀嚎,重重摔落在地。
“好寶貝。”黑暗中傳來慵懶的聲音。
李逋扭過臉,見崔玉抱臂斜倚牆角,衣冠齊整,顯是醒來多時:“裝神弄鬼,既醒了為何不捉住那怪物?”
崔玉不答,信手抽出匕首,挑起怪物屍身細細端詳。
這東西長著猴子的軀乾,蚊子的翅膀,尾部有一根針管狀的口器。腹部半透明,能看到裡麵未消化的豆腐。
“這難道是孽獸。”崔玉猶疑道。
“孽獸是什麼?”李逋問。
“蠱蟲的最佳宿主是人,但少數也會選擇寄生獸類。被蠱寄生的人類產子多殘缺,多夭折。然而被蠱寄生的獸類,因靈智未開,欲望橫行,會不斷發情,故而子嗣極多,但產下來子嗣,皆是被蠱蟲異化的怪物,這類怪物奉天司就稱之為孽蟲、孽獸。可是……?”
“可是什麼?”
“可是孽獸、孽蟲在大荒雖屬常見,但據上一次出現在人世間,還是在兩百年前,大燧國滅之時。”
崔玉想不通,隻得歎道:“也許真的是天下將亂,人如草芥,故而蠱孽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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