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的第一場雪,悄無聲息地覆蓋了曼哈頓的街道與屋頂,將這座鋼鐵森林暫時柔化成一片黑白素描。蘇晚站在公寓的落地窗前,看著雪花在哈德遜河上空紛揚飄灑,心中卻感覺不到絲毫浪漫,隻有一種被冰雪封存的冷寂。
自那次意識測試的驚魂一夜後,她與“”之間那點隱秘的聯係仿佛也隨著她的沉默而凍結了。他沒有再發來任何信息,如同默認了她無聲的抗議與劃界。然而,蘇晚知道,這沉默並非結束,更像是一種對峙,一場更高級彆的、考驗耐心與意誌的棋局。他撤回了明處的“幫助”,將選擇權看似交還給她,實則將她置於一個更孤獨、也更需要自我證明的境地。
《意識邊界》的推進並未因她的內心風暴而停滯,反而進入了一種近乎冷酷的效率模式。她不再依賴任何外部啟示,將自己逼到極限,與技術團隊死磕每一個細節,用近乎偏執的完美主義要求著作品的最終呈現。她的狀態讓亞曆克斯都有些擔憂,幾次委婉地提醒她注意休息,都被她以工作進度的借口擋了回去。
就在展覽籌備進入最後衝刺階段,一個完全出乎意料的訪客,打破了紐約雪日的寂靜。
門鈴響起時,蘇晚正埋首於一堆電路板和數據線中。她以為是快遞或者物業,有些不耐煩地走過去開門。
門外站著的人,讓她瞬間僵在原地。
陳哲。
他穿著一件深灰色的羊毛大衣,肩上落著未化的雪花,手裡拉著一個不大的行李箱,臉上帶著長途飛行後的疲憊,以及一種蘇晚從未見過的、混合著決心與忐忑的複雜神情。他身後,沒有念安。
“……陳哲?”蘇晚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聲音乾澀,“你怎麼……來了?”
“我來找你,晚晚。”陳哲的目光深深地看著她,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有些話,必須當麵說。”
他走進公寓,環顧了一下這個充滿她痕跡卻依舊顯得陌生的空間,然後將目光重新落回她臉上。
“我辭職了。”他開口,投下了第一顆炸彈。
蘇晚震驚地看著他:“辭職?為什麼?你的律所……”
“那不是我最想要的。”陳哲打斷她,向前一步,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他身上還帶著室外的寒氣,“晚晚,我錯了。”
他的坦誠讓蘇晚措手不及。
“我錯了,”他重複道,聲音低沉而清晰,“我不該用沉默和退縮來應對我的不安和……恐懼。我不該讓你一個人來紐約,不該在我們之間豎起那道牆。我看著你在國家美術館發光,看著你走向古根海姆,我為你驕傲,但也害怕……害怕你飛得太高太遠,遠到不再需要我這片小小的雲。”
他的話語直白而脆弱,撕開了過去幾個月所有心照不宣的偽裝。蘇晚看著他眼中毫不掩飾的痛苦和悔意,心臟像是被狠狠揪住。
“我試圖說服自己,支持你就是愛你。但我發現我做不到。”陳哲的聲音有些哽咽,“那不是完整的愛。愛是占有,是陪伴,是即使前路風雨飄搖,也要緊緊抓住你的手,而不是站在原地,看著你的背影為你祝福。”
他深吸一口氣,像是用儘了全身力氣:“所以,我來了。辭了職,處理好了巴黎的一切。念安暫時拜托給我父母。晚晚,我不想再當那個穩固的後方了。我想……我想試著,成為能和你一起飛翔的人。也許我永遠無法完全理解你的藝術世界,但我想理解你,想參與你的生活,你的戰鬥,你的所有。”
他從大衣內袋裡掏出一個絲絨小盒,打開。裡麵不是戒指,而是一枚造型簡潔的鉑金胸針,設計成相互纏繞、共同向上的藤蔓形狀。
“這不是求婚,”他看著她,眼神灼熱而真誠,“這是一個承諾。承諾我會努力成長,努力跟上你的步伐,努力成為那個……無論你選擇哪條路,都能與你並肩同行的人。”
蘇晚看著那枚胸針,看著陳哲眼中孤注一擲的勇氣和深情,淚水毫無預兆地奪眶而出。她一直以為他選擇了退守,選擇了沉默的放棄,卻沒想到,他竟用了這樣一種近乎決絕的方式,跨越重洋,來到她麵前,試圖挽回。
她該怎麼辦?
接受嗎?意味著重新接納這份沉重而滾燙的愛,意味著他們需要在這片全新的土地上,重新開始,修補裂痕,共同麵對未知的未來。而那個未來裡,依然橫亙著魏友泉那座無法忽視的冰山。
拒絕嗎?看著他眼中燃起的希望之火熄滅,將他推回那片他剛剛掙脫的、名為“放手”的痛苦深淵?她做不到。她對他,仍有愛,仍有難以割舍的親情與依賴。
就在她心亂如麻,淚水模糊視線之際,放在工作台上的手機,屏幕忽然亮了一下。一條新信息的預覽,短暫地閃現:
「雪天路滑,注意安全。」
發信人:「」
這條信息來得如此突兀,如此……恰到好處。像一枚冰冷的棋子,悄無聲息地落在了這充滿情感溫度的時刻。他沒有問她在做什麼,沒有提任何與工作相關的事情,隻是一句看似尋常的、關於天氣的提醒。卻像一道冰冷的陰影,瞬間投射在她與陳哲之間,提醒著她那個無法擺脫的、複雜的現實。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蘇晚猛地閉上眼,將湧出的淚水逼了回去。她再睜開眼時,眼神裡多了幾分混亂,也多了幾分被逼到絕境的清醒。
她看著陳哲,看著他手中那枚象征著“共同成長”的胸針,又仿佛透過他,看到了那條被魏友泉無形目光籠罩的、通往藝術巔峰的道路。
兩條路,再次以更尖銳的方式,擺在了她的麵前。
一條,是陳哲帶來的,充滿煙火氣與情感糾葛的、需要共同修複和經營的凡人之愛。
另一條,是魏友泉代表的,冰冷、孤獨卻極致純粹的、通往創造力與曆史留名的險峻之徑。
她無法立刻做出選擇。
蘇晚伸出手,沒有去接那枚胸針,而是輕輕握住了陳哲拿著盒子的、有些冰涼的手。
“陳哲,”她的聲音帶著哭過後的沙啞,卻異常清晰,“謝謝你來找我。謝謝你……還願意為我做這些。”
她頓了頓,迎上他期待又不安的目光。
“但是,給我一點時間,好嗎?”她懇求道,“我現在……腦子很亂。古根海姆的展覽就在眼前,《意識邊界》到了最關鍵的時候。我需要……先完成它。”
她沒有拒絕他,也沒有接受他。她將選擇推遲了,用一個合情合理的、關於事業的借口。
陳哲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一瞬,但他很快點了點頭,將絲絨盒子合上,放回口袋,反手緊緊握住了她的手。
“好。”他聲音低沉,“我等你。不管多久,我都在這裡。”
他選擇了留下,以一種更卑微、也更堅定的姿態。
窗外,紐約的雪依舊在下,無聲地覆蓋著一切,掩蓋了痕跡,也預示著新的開始,或者,更深的凍結。
蘇晚知道,魏友泉的那步棋,她已經看到了。他以最輕巧的方式,提醒了她他的存在,也攪亂了她剛剛被動搖的心緒。
而這盤關於她情感、事業與靈魂歸屬的棋局,因為陳哲的突然闖入,變得更加複雜,也更加凶險。她站在棋盤中央,手握著她自己這顆最重要的棋子,下一步,該落向何方?
雪落無聲,棋局默然。
隻有哈德遜河的水,在冰層之下,依舊不停地,流向未知的遠方。
喜歡霸道魏友泉狠狠愛請大家收藏:()霸道魏友泉狠狠愛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