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變換的漣漪尚未完全平息,陳承安雙足踏上的,已非那片混亂的虛空,也非堅實的土地。
他仿佛立於一片無形無質的界麵上,腳下是流淌的微光,構成無數繁複而瞬息萬變的紋路,似水非水,似光非光。頭頂之上,沒有天空,隻有一條浩瀚無垠、奔流不息的璀璨長河虛影。
那長河並非由水滴構成,其中翻湧沉浮的,是光怪陸離的碎片影像:草木枯榮、星辰生滅、王朝興衰、生靈百態……喜悅、悲傷、誕生、消亡……一切的一切,都在其中一閃而逝,又被新的景象瞬間取代。它無聲地奔流,卻散發出一種令靈魂都為之震顫的磅礴與蒼茫。
時間之河!
僅僅是凝視其虛影,陳承安就感到自己的神魂仿佛要被吸扯進去,意識都要被那無儘的信息洪流衝散、同化。他連忙收斂心神,不敢再看。
時間之力是比空間之力更為宏大的一種法則力量,任何法則在時間之下都是渺小的存在。
陳承安環顧四周,這片奇異的世界裡,時間仿佛失去了統一的尺度。
左側不遠處,一株奇異的光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生長、開花、結果、枯萎、化為飛灰,而後又在原地重新開始生長,周而複始,短短數息間已完成了數十次輪回。那是時間的加速。
右側,一片懸浮的晶瑩塵埃,其飄落的速度緩慢到令人窒息,仿佛每一粒塵埃都在用儘全力對抗著某種粘稠的阻力,半天才移動一絲一毫。那是時間的凝滯。
更遠處,還有一些區域的光影在不斷回溯、跳躍,重複著某一小段過程,如同被困在了某個片段之中。那是時間的循環。
宏大淡漠的聲音,如同自萬古之前傳來,帶著歲月特有的滄桑感,響徹他的識海:
“時間無常,流逝萬物;往者不諫,來者可追。悟其流,可感刹那生滅;明其序,可知因果前後。然時間亦為枷鎖,沉溺過往,迷失未來。在此參悟,掌握‘刹那’,於‘時序亂流’中取得‘時之痕’,即為通過。”
聲音消散,留下陳承安麵對這比空間更加抽象、更加難以捉摸的時間法則。
時間之道!這比空間更加虛無縹緲,如何參悟?如何把握?相比於空間之道,時間之道更難以琢磨,畢竟空間還可以將自己的身體置於其中去細細體會,但時間這種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如何去參悟和把握?
“看來隻能靠推演之力進行,再一點一點地印證了。”
他回想起世間流傳的至理:“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也想起某部古老道藏中的晦澀語句:“時者,心動也?物變之序也?亦或天地之律動乎?”
他嘗試像感悟空間那樣,釋放出神識去感知。
但結果更令人絕望。神識所及,空空如也。時間無形無質,它不像空間有“褶皺”和“紋路”可供觸摸。它似乎隻是一種絕對的、冰冷的、一往無前的流逝感,無法阻擋,無法乾涉。
他看向那株瘋狂輪回的光蔓,試圖捕捉它生命加速的“節奏”。但太快了,快到他剛察覺到生,滅已來臨。他的思維完全跟不上這種速度,隻覺得頭暈目眩。
他又看向那緩慢飄落的塵埃,試圖讓自己的神識融入那種“凝滯”。但太慢了,慢到他的意識都仿佛要跟著一起停滯、凍結,神魂傳來一陣僵硬的刺痛感。
至於那些時間循環的區域,更是詭異,看久了甚至會讓自身的神魂產生錯亂感,仿佛自己也要陷入那無休止的重複之中。
無從下手!
陳承安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時間,仿佛一個最高明的刺客,你能清晰地感受到它從你身邊溜走,帶走你的生命,卻根本看不到它的一絲蹤影。
他強迫自己靜下心來,盤膝坐下。既然無法直接捕捉“時間”,那就去觀察時間在萬物身上留下的“痕跡”,去體會時間帶來的“變化”。
他不再用神識去蠻橫地“掃描”,而是將心神徹底沉浸進去。
他觀察光蔓的輪回,不再追求跟上它的速度,而是去“感受”它從種子到枯萎整個過程中,那股推動它“必須如此變化”的內在力量和氣機的流轉。那是一種“時序”的必然。
他觀察凝滯的塵埃,去體會那種“抵抗流逝”的狀態,周遭法則的“粘稠”與“遲滯”之感。
他放空自己,去傾聽這片時間法則顯化之地的“脈搏”。漸漸地,在絕對的寂靜之下,他仿佛真的聽到了一種極其微弱、卻恒定不變的“嘀嗒”聲,這不是聲音,而是一種直接作用於靈魂的節奏律動。
是了!時間或許無形,但它並非不可知。它通過“變化”來顯現,通過“過程”來闡述。它的法則,就蘊藏在萬物生滅衰變的“順序”和“節奏”之中。
“刹那……”他喃喃自語。一刹那有多短?佛經有雲:一彈指六十刹那。但在此地,一刹那可以被拉得很長,也可以被縮得很短。
關鍵在於“節奏”,在於找到自身與外界時間流速的“差”,並利用這種“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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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想起聲音要求掌握的“刹那”,心中隱隱有了明悟。這或許並非真正的操控時間,而是如何在不同的時間流速片段中,找到一條相對“穩定”的路徑,或者說,極短暫地調整自身的存在“節奏”,以適應或利用外界的時間亂流。
仔細再腦海中推演著時間之力,那種無情且偉大的力量讓陳承安沉迷,過了不知多久,陳承安猛地一口鮮血噴出。
他太想推演出時間的力量法則了,但這種不入仙神便是無法掌握的力量豈能是他一介小小修士可以窺探的,所以他傷了心神。如此,不行。
“整個時間長河是一個整體,我如今的力量肯定是無法掌握其中的力量的,那麼,反過來之針對某一個特定的目標進行推演呢?”
陳承安暗自思忖,整體不行,那便有麵向對象地進行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