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海衛的初冬來得猝不及防,一場寒潮讓港灣結了層薄冰,“超勇”“揚威”兩艘巡洋艦被拖進船塢時,欄杆上的冰碴子凍得像刀子。李和踩著跳板登上“超勇”的甲板,腳下的木板“吱呀”作響,朽壞的地方能看見下麵的海水。
“李管帶你看,這甲板都爛透了。”“超勇”管帶黃建勳用腳踢了踢木板,碎屑簌簌往下掉,“去年在旅順修過一次,用的都是劣質木料,還沒一年就成這樣。”
李和蹲下身,手指摳進木板的裂縫,裡麵潮得能攥出水:“這次咱們用南洋運來的坤甸木,再刷三層桐油,保準能用五年。”他指著艙內,“裝甲也得換,原來的熟鐵甲太脆,換成哈維鋼,厚度加到四寸,能扛住日軍的150毫米炮。”
船塢旁的臨時棚子裡,趙師傅帶著工匠們正鍛打鋼甲。通紅的鋼坯在蒸汽錘下變成薄板,再用冷水淬硬,濺起的水珠在寒風裡瞬間成冰。“這哈維鋼是真較勁。”趙師傅抹了把臉上的汗,“比咱原來的土鋼硬三倍,得用德國的鑽子才能打孔。”
不遠處的“平遠”號也搭起了腳手架。王師傅正指揮著拆發動機,老蒸汽機像頭生鏽的巨獸,十幾個水兵喊著號子才把曲軸吊出來。“這老東西燒煤跟喝水似的,跑十海裡就得添一次煤。”王師傅拍著新到的德國蒸汽機,“這三脹機不一樣,活塞能來回推三次,省煤不說,勁兒還大。”
李和看著那台鋥亮的蒸汽機,銘牌上“克虜伯1890”的字樣還帶著新漆的味道。這是他托舒爾茨從德國加急訂的,比原定計劃早到了一個月。“裝的時候注意管線走向。”他叮囑王師傅,“蒸汽管得包隔熱層,彆燙著人。”
“定遠”“鎮遠”的鍋爐更換更是大工程。這兩艘鐵甲艦的鍋爐艙像個蒸籠,十二台老式圓式鍋爐燒了十年,爐壁上的水垢厚得能刮下幾斤。丁汝昌親自督工,看著工匠們用鋼釺一點點鑿水垢,眉頭就沒舒展過。
“軍門,您看這水垢。”李和指著一塊鑿下來的硬塊,“都快把爐膛堵死了,難怪航速提不起來。”新換的是德國製造的水管鍋爐,體積比原來小一半,熱效率卻高了三成。
丁汝昌摸著新鍋爐的管壁,冰涼的鋼鐵透著紮實:“得讓司爐兵都去學新鍋爐的操作,下個月開始,每天加練兩個時辰。”他忽然壓低聲音,“你上次說的軍工廠,打算建在哪?”
李和心裡一喜,知道老提督鬆口了:“旅順和威海各建一處。旅順靠煤礦近,適合煉鋼鐵;威海有港口,方便運機器。都建在軍港的後山,用圍牆圈起來,對外就說是‘修械所’。”
“錢從哪來?”丁汝昌最關心這個。朝廷給的改造經費剛夠換鍋爐,想建工廠隻能另想辦法。
“我跟江南製造局的人打聽了,他們生產的洋釘、鐵絲在上海很暢銷。”李和拿出早就算好的賬,“咱們的軍工廠也能生產這些,再做點鐘表、罐頭,賣給商號,慢慢就能回本。”
丁汝昌沉吟片刻:“這事得瞞著總署,不然又要說咱們‘不務正業’。你先讓人去勘察地形,圖紙畫好了給我過目。”
十一月下旬,“定遠”的第一台新鍋爐終於裝好了。試機那天,丁汝昌和李和都在鍋爐艙。隨著司爐兵拉動風門,新鍋爐“轟”的一聲啟動,煙囪裡噴出的黑煙又濃又直,比原來的散亂煙柱規整多了。
“航速表顯示十五節!”輪機長興奮地大喊。“定遠”原來的最大航速隻有十四節,還得是順風。
丁汝昌走到舷邊,看著船尾激起的浪花,忽然笑了:“這下,‘鎮遠’該著急了。”
李和望著遠處正在加緊施工的船塢,“超勇”的甲板已經鋪上了新的坤甸木,“平遠”的蒸汽機也裝得差不多了。他知道,這些老艦的新生,隻是開始。等軍工廠建起來,無線電研究有了眉目,那兩艘新巡洋艦下水時,北洋水師才能真正脫胎換骨。
寒風卷著雪粒吹來,李和裹緊了大衣。遠處的海麵上,“致遠”艦正在進行速射炮試射,炮聲悶悶的,像在為這即將到來的冬天,敲起沉悶的鼓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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