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陰雨總算歇了,陽光把海麵曬得滾燙,連空氣都帶著鹹腥的熱浪。提督衙門的議事廳裡,丁汝昌正對著一份電報出神,臉上卻沒了上月的沮喪——那是馬尾造船廠發來的,說“威海”“震洋”兩艦的鍋爐管雖需返工,但工匠們趁此機會,對艦體做了十七處改進,連英國工程師都讚“此艦已成東亞第一流巡洋艦”。
“軍門,您看這改進清單。”李和把譯好的電報副本推過來,“他們把原來的兩門120毫米副炮換成了47毫米速射炮,說是近戰更靈活;還加固了彈藥艙的裝甲,能防魚雷碎片;最妙的是,把艦艉的貨艙改成了魚雷艙,能多帶四枚‘龍驤一號’!”
鄧世昌湊過來看,越看越興奮:“好小子們!這是把咱們的製式化章程吃透了啊!知道諾華火藥炮彈輕便,就多裝速射炮;知道咱們的‘龍驤一號’厲害,就特意加魚雷艙!”
薩鎮冰卻更關注技術細節:“他們說‘重新設計了炮座的旋轉齒輪’,這肯定是借鑒了咱們‘平遠’的改造經驗。還有‘無線電天線移至主桅頂端’,這是采納了咱們上次發的建議。”他笑著補充,“看來李管帶在馬尾沒少給他們‘上課’。”
李和想起上個月在馬尾監工時的爭執——當時船廠總辦堅持按英國圖紙保留貨艙,他拿著“平遠”號的實戰記錄據理力爭:“海戰打到白熱化,多一枚魚雷就多一分勝算,要那麼多貨艙裝瓷器茶葉嗎?”最後還是丁汝昌發來的電報一錘定音:“一切以實戰需求為準。”
正說著,軍械局的工程師滿頭大汗地跑進來,手裡舉著個魚雷模型:“軍門!‘龍驤一號’的適配問題解決了!咱們造的發射管,能完美裝在‘威海’‘震洋’的新魚雷艙裡!”他把模型往桌上一放,指著尾翼,“特意加了個緩衝彈簧,跟新艦的液壓係統正好匹配,發射時不會震壞艙體。”
丁汝昌拿起模型,在手裡掂了掂:“這魚雷的航程、速度,跟原來計劃進口的‘白頭魚雷’比,如何?”
“航程差了半海裡,但速度快了1節,最重要的是——”工程師加重語氣,“引信更可靠!咱們用的是諾華火藥做的起爆藥,靈敏度能精準到‘擦著艦體就炸’,不像進口魚雷,偶爾會‘啞火’。”
鄧世昌拍著桌子大笑:“好!就得這樣!與其用洋人不靠譜的玩意兒,不如用自己造的踏實!延遲八個月怕什麼?等這兩艘艦來了,帶著咱們的速射炮、諾華火藥、國產魚雷,保管讓小鬼子嚇一跳!”
消息傳到威海機器局,王師傅帶著工匠們更起勁了。他們原本隻負責給舊艦換炮閂,現在聽說新艦要多裝速射炮,乾脆連夜趕製了二十套備用炮架,全按新艦的尺寸打造。“管帶說了,新艦的炮是6門,咱得多備幾套,萬一打壞了能立刻換上。”王師傅一邊給炮架刷防鏽漆,一邊跟徒弟們念叨,“這漆也是新配的,摻了桐油和魚油,比洋漆耐海水。”
陸戰隊的營地也熱鬨起來。鄧世昌讓人按新艦的魚雷艙尺寸,搭了個木頭模型,讓水兵們練習裝填“龍驤一號”。栓柱現在已是預備役小隊長,他抱著仿製的魚雷模型,動作比水師的老兵還熟練:“鄧管帶說了,將來新艦入列,咱們陸戰隊也能跟著上,用這魚雷打鬼子的運輸船!”
薩鎮冰則帶著電報員,反複測試與“威海”“震洋”的無線電聯絡。他們在劉公島架起了新的信號塔,把電台功率提高了三成:“新艦航速快,跑得遠,無線電必須跟得上。”他還特意編了套“魚雷攻擊專用密碼”,把“發射”“轉向”“規避”這些詞編得更簡短,“戰時一秒鐘都能救命。”
七月初,馬尾傳來更讓人振奮的消息:工匠們在試航時發現,改進後的艦體穩定性極好,在五級海況下,150毫米速射炮的命中率比原來提高了兩成。“這是因為咱們把艦體重心降低了三寸。”李和在給丁汝昌的信裡解釋,“英國工程師一開始不同意,說會影響航速,結果試航下來,航速沒降,穩性反升,他現在見人就誇‘中國工匠的智慧’。”
丁汝昌把這封信抄了幾份,分發給各艦管帶。“看看,這就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他在軍官會上說,“若不是鍋爐管出問題,咱們哪有時間做這些改進?哪能把國產魚雷裝上新艦?”他指著窗外正在操練的艦隊,“打仗靠的不光是武器,更是腦子。知道哪裡不行,就改哪裡;知道什麼好用,就造什麼——這才是真正的強軍之道。”
議事廳外,陽光正好。“平遠”號的水兵們正在擦拭炮管,新換的國產炮閂在陽光下閃著光。遠處的靶場上,“龍驤一號”的試射正在進行,魚雷拖著白色的航跡,精準命中靶船,激起衝天的水柱。
李和望著那道水柱,忽然覺得這八個月的延遲,就像給北洋水師爭取到的“練兵期”。新艦的鍋爐管要換,正好倒逼國產鋼管的研製;外國魚雷靠不住,反而讓“龍驤一號”有了用武之地;連那些不起眼的炮座、天線、艙室布局,都在這“被迫”的等待中,變得更符合實戰需求。
丁汝昌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遞過來一杯涼茶:“等新艦入列,你就帶著‘平遠’跟它們合練。我已經想好了,讓‘威海’‘震洋’跟‘致遠’‘靖遠’組成‘快速突擊群’,用速度衝散敵陣,再用魚雷和速射炮解決戰鬥。”
李和接過茶杯,茶水下肚,一股涼意驅散了暑氣。他知道,八個月後的春天,當“威海”“震洋”帶著滿身的改進和國產魚雷駛入威海灣時,北洋水師的製式化之路,又會邁出堅實的一步。而那些曾經的“禍事”,終將變成守護海疆的“福澤”。
靶場的炮聲再次響起,與遠處的浪濤聲交織在一起,像一首越來越有力的歌。六月的威海衛,熱得讓人喘不過氣,卻也充滿了沉甸甸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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