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馬尾的冬日,閩江麵上飄著蒙蒙細雨,將船政局的廠房籠罩在一片水汽之中。丁汝昌和李和穿著便服,借著夜色登上了船政大臣裴蔭森的官船。艙內燭火搖曳,映著三人凝重的麵容,桌上的茶盞早已涼透,卻沒人顧得上喝。
“軍門深夜到訪,怕是不隻為看這閩江夜景吧?”裴蔭森撚著胡須,目光落在丁汝昌隨身的公文包上。他是船政的元老,從沈葆楨時代就主事造船,對北洋水師的困境早有耳聞。
丁汝昌沒繞彎子,從包裡取出一份海圖,攤在桌上:“裴大人請看,日軍在仁川、釜山增兵已逾萬,聯合艦隊的‘吉野’‘浪速’幾乎夜夜在黃海遊弋。朝廷五月要大閱,可這背後的刀光,怕是比大閱的旌旗還亮。”
李和補充道:“船政是咱們的根本,‘威遠’‘揚武’都是從這裡出去的。可如今船政水師隻剩幾艘老艦,真要出事,怕是自顧不暇。北洋想請船政的弟兄們幫一把——大閱後,船政各艦暫歸北洋統一指揮,等風波過去,我們幫船政重建水師,新艦、新炮、新火藥,北洋有的,船政都有。”
裴蔭森的手指在海圖上劃過,那裡標著船政水師的錨地:“丁軍門的意思,是要合兵一處?”他歎了口氣,“不是我不願,實在是船政的艦太老了。‘建威’‘超武’還是十年前的舊款,炮膛都快磨平了,怕是幫不上忙。”
“老艦也有用處。”丁汝昌語氣懇切,“威海衛、旅順需要巡邏艦,船政的弟兄熟悉近海,正好能守海口。我們可以先給‘建威’‘超武’換諾華火藥炮彈,再把北洋淘汰的炮閂換給你們——對付魚雷艇和運輸船,足夠了。”他頓了頓,拋出更實在的承諾,“隻要船政肯出兵,北洋每年從經費裡撥三萬兩,給船政添設備、練工匠。三年之內,我保船政能造出比‘威海’艦更厲害的新艦。”
裴蔭森的眼睛亮了。船政這幾年經費拮據,廠房都快塌了,丁汝昌的承諾無疑是雪中送炭。他看向李和:“李管帶參與了‘威海’艦的建造,這話可作數?”
李和點頭:“晚輩可以立字據。船政的工匠手藝好,隻是缺新法子。我們可以派王師傅他們來傳藝,諾華火藥的配方、速射炮的炮架改造,隻要船政需要,北洋絕不藏私。”
艙外的雨漸漸停了,閩江的浪聲清晰起來。裴蔭森望著窗外船政局的燈火,那裡曾造出遠東第一流的兵艦,如今卻日漸蕭條。他忽然拍了拍桌子:“好!丁軍門的麵子,我給!船政水師的五艘艦,大閱後全聽北洋調遣。但我有個條件——新艦的圖紙,得給船政一份,咱們要造自己的‘威遠’!”
丁汝昌起身抱拳:“一言為定!”
離開官船時,李和望著船政廠區的船台,那裡正躺著一艘未完工的巡洋艦。“裴大人是個明白人。”他輕聲道。
丁汝昌點頭:“船政與北洋本是一家,唇亡齒寒的道理,他懂。接下來,該去南京了。”
閩江的夜色裡,官船的燭火依舊亮著。裴蔭森正對著那份承諾文書,用朱筆寫下“船政水師願聽北洋調度”,筆尖落下的力度,仿佛要在紙上刻出一道印記。遠處的船塢裡,工匠們似乎聽到了消息,正在敲打鐵器,聲音在寂靜的夜裡格外響亮,像在為一場即將到來的聯合,提前奏響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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