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82年,光和五年六月初十。
時光荏苒,距離高順立下“三月之期”的軍令狀,已悄然過去。西彆部大營不再是初建時的喧囂工地,而是一座壁壘森嚴、秩序井然的軍事堡壘。深壕環繞,木牆高聳,望樓上警惕的目光日夜巡視著營盤四周。營區內,兵舍整齊,道路乾淨,各功能區劃分明確,連新建的牲口棚裡,雞鴨牛羊也顯得膘肥體壯了幾分。
最顯著的變化,在於人。那四百餘新編戰兵一曲,在高順近乎苛刻、日複一日的打磨下,已然脫胎換骨。臉上的菜色被風吹日曬的古銅色取代,單薄的身軀變得結實有力,眼神中初來時的茫然與惶恐,被一種沉凝的銳氣所取代。他們穿著統一的深青色號衣上裝),雖然下身褲子和軍靴的換裝還在分批進行優先保障了虎賁屯、親衛什和斥候隊),但那股凝聚的軍氣,已非昔日可比。
辰時正刻,大營中央演武場。
旌旗獵獵,鼓點低沉。全軍六百餘人除必要崗哨及匠作營部分留守人員外),按序列肅然列陣。
虎賁屯居左,百餘人身披油亮的皮劄甲,手持三棱破甲錐長矛或厚背環首刀,背負強弓,靜立如林。那股百戰餘生的剽悍之氣,如同出鞘的利刃,鋒芒畢露。
新編戰兵一曲居右,四百一十二人排成四個整齊的方陣。雖然隻有約四成一百六十餘人)披上了新趕製出來的皮劄甲其餘穿著厚實的號衣或繳獲修補的舊皮甲),但每人手中緊握的,已是清一色的製式長槍或新打造的三棱破甲錐長矛!橫刀斜挎腰間,寒光內斂。他們挺胸收腹,目光平視前方,隊列橫平豎直,紋絲不動。一股沉凝如山、蓄勢待發的氣勢,正從這四百多人身上悄然散發出來。
輜重營、斥候隊、親衛什等分列其後,雖人數較少,但各具特色,精神飽滿。
王康身披特製皮劄甲,腰懸橫刀,立於點將台上。典韋抱著雙戟侍立一旁,如同守護神隻的巨靈。高順、王固、王禰、張礪、王栓等核心骨乾肅立台下。
“軍侯高順!”王康的聲音清晰有力,傳遍全場。
“末將在!”高順踏前一步,抱拳應諾,聲音沉穩如鐵。
“三月之期已至!本司馬,要看你練的兵!”
“遵命!”高順應聲,猛地轉身,麵向新編戰兵一曲方陣。他沒有多餘的話語,手中令旗猛地揮下!
“全軍——演武!”
咚!咚!咚!
鼓點驟然變得急促激昂!
隨著高順一道道簡潔冷酷的口令,四百餘人的方陣瞬間動了起來!
“舉——矛!”
刷!數百杆長矛如林挺立,寒光刺破晨霧!
“進!”
轟!整個方陣如同一塊移動的鐵板,踏著整齊沉重的步伐,轟然向前推進!腳步踏地的聲音彙成一股沉悶的雷鳴,震得地麵微微發顫。長矛平端,矛尖微微下壓,指向同一個方向,殺氣凜然!
“止!”
令行禁止!前進中的方陣如同撞上了無形的牆壁,瞬間凝固!長矛依舊平端,無一人晃動!
“突刺——殺!”
“殺——!”震天的怒吼驟然爆發!四百多條手臂同時發力,長矛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迅猛無比地向前刺出!動作整齊劃一,力量凝聚於一點!那森寒的矛尖叢林,仿佛能洞穿前方的一切阻礙!
“收矛!”
“殺!”
……
突刺、格擋、變陣從方陣變為利於防禦的圓陣、利於推進的楔形陣)……一係列基礎戰陣動作在高順的指揮下流暢地演練著。雖然動作尚不如虎賁老卒般圓融老辣,個彆新兵在緊張下動作稍有變形,但那份令行禁止的紀律性,那股初具規模的陣列森嚴之氣,已足以讓點將台上的王康和台下觀禮的王固等人暗自點頭。尤其當高順指揮矛陣模擬對抗騎兵衝擊以王栓的斥候隊騎馬假扮),長矛手迅速變陣為密集槍林,輔以兩側刀牌手掩護時,那份沉穩有序的應對,已隱隱透出精銳的雛形!隻需經曆幾場真正的血火淬煉,將這份訓練場上的氣勢轉化為戰場上的殺氣,一支真正的強軍便可宣告成型!
“好!”王康的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讚許,“高軍侯,辛苦!三月之期,功成!此一曲新卒,已具強軍之骨!本司馬,為你記首功!”
“謝司馬!”高順抱拳,臉上依舊古井無波,但眼中一閃而過的精芒,顯示著他內心的激蕩。這支由他親手從一群流民、農夫中錘煉出的隊伍,如同他傾注心血打造的一柄利劍,終於初露鋒芒!
台下四百餘新兵,聽到司馬的肯定,胸膛挺得更高,眼中閃爍著激動與自豪的光芒!三個月的汗水、疲憊甚至傷痛,在這一刻都化作了無上的榮耀!
演兵結束,全軍士氣高昂。王康的目光掃過一張張年輕而堅毅的麵孔,心中已有決斷。休整練兵已足,利器在手,士氣正盛,是時候讓這支磨礪已久的隊伍,去飲血開鋒了!王家村以西的匪患已清,但陳留郡內,乃至鄰近郡縣,匪亂依舊猖獗,太平道的陰影更是日益深重。必須主動出擊,在更大的舞台上練兵、揚威、獲取資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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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栓!”
“末將在!”斥候隊率立刻上前。
“命你即刻率斥候隊全員,輕裝快馬,東出!目標:濟陰郡東阿縣注:陳留郡東鄰濟陰郡,東阿縣屬濟陰郡)!”王康的手指重重戳向東方,“據過往商旅及零星情報,東阿境內,尤其是巨野澤西岸丘陵地帶,盤踞數股悍匪,人數不詳,但為禍甚烈,劫掠商道,荼毒鄉裡!爾等此去,務必探明:匪巢具體位置、地形、兵力多寡、裝備如何、有無馬匹、頭目姓名習性、與太平道有無勾連!繪製詳細地圖!五日之內,務必帶回詳儘情報!此乃大軍行動之先導,不容有失!”
“遵命!”王栓眼中精光閃爍,抱拳領命,“斥候隊保證把東阿匪情摸個底兒掉!”他立刻轉身,招呼手下十名精銳斥候,奔向馬廄,動作迅捷如風。
“高順、王固、王禰、張礪!”
“末將在!”四人齊聲應道。
“全軍休整三日,厲兵秣馬!高順、王固,督促各部檢查兵甲器械,保養弓弦刀矛!王禰,即刻清點糧秣輜重!按六百戰兵含虎賁屯、親衛什、戰兵一曲主力),行軍十五日所需準備!匠作營趕製的皮甲、軍靴,優先配發給即將出征的將士!張礪,匠作營除必要維護人員外,其餘匠人,這三日全力打造箭矢、修補甲胄、準備隨軍維修工具!另,調撥十架大車,專司裝載匠作營工具及備用材料,隨軍行動!”
“末將遵命!”四人領命而去,雷厲風行。
“典韋大哥!”
“嗯!要開打了?”典韋牛眼一亮,滿是興奮。
“煩請大哥坐鎮中軍,這三日也督促親衛什,做好隨我衝鋒陷陣的準備!”
“哈哈!放心!老子的戟早就饑渴難耐了!”典韋拍著胸脯,聲如洪鐘。
命令一道道下達,整個西彆部大營如同上緊了發條的戰爭機器,瞬間高速運轉起來。演武場上還殘留著演兵的熱血氣息,但空氣已然變得肅殺。士兵們擦拭兵刃的動作更加用力,檢查皮甲搭扣的目光更加專注。夥房裡飄出的肉香依舊誘人,但士卒們咀嚼的速度明顯加快,眼神中多了一絲對即將到來戰鬥的期待與凝重。
王康獨立點將台,目光越過營柵,投向東方。東阿,將是他這支初具鋒芒的“西彆部”,在亂世大幕正式拉開前,最重要的一塊磨刀石。此戰,不僅要勝,更要勝得漂亮,打出威名,打出震懾,同時也要以最小的代價,完成這支新軍向真正精銳的最後蛻變。礪刃多時,今日,劍鋒東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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