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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虓虎入柙(1 / 2)

初平四年正月廿三公元193年),春寒料峭,晉陽城南的官道卻蒸騰著灼人的熱氣。積雪在萬千腳步的踐踏下化為汙濁的泥漿,又被馬蹄和車輪反複碾壓,翻起深褐色的濕泥。道路兩旁,自發彙聚的百姓早已排出十裡長龍,簞食壺漿的蒸騰白氣與鼎沸人聲混在一起,衝散了料峭的寒意。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南延伸,焦灼地等待著那支蕩平河東巨寇的凱旋之師。

午時三刻,南方的地平線上,一麵深青色的“於”字大旗率先刺破薄霧,緊接著,是如林般密集的旌旗,在微寒的風中獵獵招展。鐵甲的反光連成一片移動的金屬森林,沉重的腳步聲整齊得如同大地的心跳,由遠及近,震得路旁枯枝上的殘雪簌簌落下。

於禁端坐於一匹雄健的黑驪馬上,玄甲外罩著深青戰袍,麵容沉靜如古井,唯有眼神深處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與釋然。他身後,徐晃跨坐在一匹格外高大的黃驃馬上,那柄曾飽飲敵血的巨斧橫亙在馬鞍前,斧刃在稀薄的日光下流轉著幽冷的寒芒。王固則稍顯沉默,目光掃過道旁歡呼的人群,最終落回身後那支疲憊卻依舊肅殺的隊伍上。三萬戰兵,一萬鐵騎,兩萬輔兵,還有那蜿蜒數裡、被繩索串聯、垂頭喪氣的俘虜,以及裝載著繳獲輜重、壓得車轍深深陷入泥濘的牛馬車隊——這便是他們從汾水河穀帶回來的戰利品與傷痕。

王康親率文武百官,迎出城外二十裡亭。當那麵代表並州最高統帥的玄青大纛出現在視野中時,山呼海嘯般的“萬勝”聲浪衝天而起,驚飛了遠處林中的寒鴉。於禁、徐晃、王固滾鞍下馬,單膝觸地,甲葉鏗鏘。

“末將於禁,幸不辱命!河東巨寇,業已蕩平!”於禁的聲音沉穩有力,穿透歡呼。

“末將徐晃,陣斬胡酋,說降餘孽!今獻賊首於扶羅、呼廚泉首級,及白波降酋楊奉、李樂、韓暹、胡才在此!”徐晃聲如洪鐘,身後軍士抬上數個覆蓋著白布的漆盤,以及四名被反縛雙手、五花大綁、跪在冰冷泥地裡的漢子。正是楊奉、李樂、韓暹、胡才。四人形容狼狽,麵色灰敗,在無數道或仇恨、或鄙夷、或好奇的目光注視下,身軀微微發抖。

王康的目光緩緩掃過那四顆須發戟張、怒目圓睜、被石灰簡單處理過的猙獰胡酋首級,最終落在楊奉四人身上。他並未立即言語,無形的威壓卻讓喧鬨的現場漸漸安靜下來,隻剩下風吹旗幟的獵獵聲響。

“楊奉、李樂、韓暹、胡才。”王康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帶著一種宣判般的冷冽,“爾等嘯聚山林,為禍汾水兩岸經年,劫掠州郡,屠戮百姓,勾結胡虜,罪不容誅!依《朔五律》,當處車裂之刑,懸首城樓,以儆效尤!”

冰冷的話語如同重錘,砸得楊奉四人麵無人色,癱軟在地。道旁百姓中爆發出解恨的怒吼:“殺了他們!”“為死去的鄉親報仇!”

王康抬手,壓下聲浪,話鋒陡然一轉:“然!陣前之時,徐公明將軍念及舊日同袍之誼,甘冒奇險,踏雪入山,陳說利害。爾等迷途知返,懸崖勒馬,率眾歸降,免去汾水兩岸再遭兵燹塗炭,免使我並州健兒為剿滅爾等殘寇而多有折損。此一節,於法不容,於情可憫,於功可錄!”

他目光如電,掃視全場:“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著削去爾等一切舊職偽號,自即日起,封楊奉、李樂、韓暹、胡才四人為校尉,入五軍都督府聽用!無令不得擅統兵馬,戴罪之身,以觀後效!若再生異心,二罪並罰,定斬不饒!”

峰回路轉!楊奉、李樂、韓暹、胡才四人如蒙大赦,劫後餘生的狂喜與屈辱交織,涕淚橫流,以頭搶地:“謝…謝主公不殺之恩!我等必肝腦塗地,以報厚德!”被看押在後的白波降卒隊伍中,也隱隱傳來壓抑的啜泣和低低的歡呼。這四人的命保住了,他們的未來,似乎也看到了一絲微光。

王康親自扶起於禁、徐晃、王固,麵向凱旋大軍,聲震四野:“將士們!你們踏冰河,破堅寨,斬酋虜,靖地方!此乃犁庭掃穴之功!並州以爾等為榮!犒賞三軍!酒肉管夠!陣亡袍澤,厚恤家眷,靈位入英烈祠,永享血食!傷者,醫監全力救治,榮歸故裡者,授永業田!”

“萬勝!萬勝!萬勝!”積蓄已久的情感終於爆發,山呼海嘯般的呐喊直衝雲霄,鐵矛頓地,盾牌敲擊胸甲,彙成一片激昂的金鐵風暴,仿佛要將晉陽城頭的雲層都震散開來。

正月廿六,州牧府軍議堂。暖爐驅散了早春的寒意,卻驅不散堂內彌漫的肅殺與凝重。程昱立於巨大的並州輿圖前,手中展開的《仲春軍情密要》帛書,字句間流淌著九州烽火。

“主公,幽冀戰局,已成泥潭深陷之勢。”程昱的聲音低沉而清晰,手指點向渤海郡方向,“公孫瓚儘收劉虞降卒,擁兵十二萬之眾,臘月廿三悍然自領幽州牧。其親提幽燕突騎五萬,帶甲步卒七萬,號稱十五萬虎狼之師,自易水浮橋洶湧南下,直撲袁紹渤海郡腹心!先鋒大將嚴綱率白馬義從精銳,如尖刀般刺破文安防線,更縱火焚毀南皮倉城!大火三日不熄,煙柱百裡可見,袁紹積年所儲糧秣付之一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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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指西移,落在章武、浮陽一帶:“袁本初驚怒交加,儘發冀州之兵!以大將麴義及其麾下八百‘先登死士’為鋒鏑,顏良、文醜分統左右鐵騎兩翼,自提中軍步卒主力,合兵八萬,沿章武至浮陽一線,掘三重壕塹,築連營木寨,強弓勁弩密布如林!兩軍主力雖尚未全麵接戰,然斥候遊騎逐日搏殺於冰封的曠野河灘,死傷狼藉,無日不戰。渤海之南,戰雲垂天,屍骸枕藉,烏鴉蔽日!”

程昱稍頓,目光轉向司隸:“兗州曹操,困局依舊。雖得虎牢天險,強征河洛民夫三萬日夜搶修洛陽殘垣斷壁,意圖以此為基,西進勤王。然李傕、郭汜二賊為抗外敵,暫棄私怨,遣其侄李暹、李彆統西涼精銳鐵騎兩萬,出潼關據守新安、澠池險要。西涼軍深掘壕塹,廣立鹿砦拒馬,憑崤函天險固守。曹孟德揮軍強攻數陣,皆被城頭潑雨般的勁弩、滾木礌石所挫,損折精兵逾四千,大將曹洪肩中流矢,險喪性命!現曹操大軍困頓於穀城,與西涼軍隔澗對峙,糧秣轉運日艱,士族怨言暗生,進退維穀,狼狽不堪!”

他的手指又滑向潁川:“南陽袁術,豺狼之性,窺見曹操窘境,以為天賜良機!急遣大將張勳、橋蕤統兵三萬,悍然北上,侵入潁川郡境,明麵上打著‘策應孟德勤王’的旗號,實則狼子野心,欲趁火打劫,吞並豫州陳國、梁國故地!其前鋒已與曹操部將夏侯惇所部於許縣界橋狹路相逢!兩軍爭道,劍拔弩張,夏侯惇怒斥袁術背信,橋蕤反誣曹軍阻撓勤王,幾致火並!二袁之爭,一觸即發!中原腹地,再添烽煙!”

最後,程昱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沉重,指向長安:“關中慘劇,不忍卒聞!李傕、郭汜二賊,豺狼心性,猜忌日深。正月十五上元佳節,長安本應張燈結彩,卻陡生巨變!郭汜疑心李傕於宴中暗置毒藥,竟率本部甲士千人,狂性大發,直攻李傕車騎將軍府邸!兩方西涼精銳於朱雀大街爆發慘烈巷戰,血戰半日,屍塞街衢,民居商鋪儘遭焚掠!公卿府邸亦未能幸免,或被亂兵洗劫一空,或被大火吞噬!大司農朱儁,國之柱石,目睹此人間地獄,憂憤交加,嘔血數升,竟於府中悲憤而亡!天子形同囚虜,驚懼之下,急遣德高望重的太尉楊彪持節調解,竟又被喪心病狂的郭汜扣為人質!三輔之地,已成人間鬼蜮!西涼諸將縱兵剽掠,如蝗蟲過境,百姓流離失所,扶風道上餓殍塞途,易子而食之慘劇,日有所聞!我西河離石、上郡膚施、北地泥陽三關,去歲臘月至今,已收納關中逃難流民逾八萬口!內多匠戶、識文斷字之吏員、通曉百工之巧匠,皆已分置各郡,授以荒田,貸予穀種,編戶安置,以為將來之基。”

沉重的軍情,如同冰冷的鉛塊,壓在每一位聽者的心頭。幽冀兩大巨獸的死鬥,曹操的進退維穀,天子的如囚處境,中原腹地的紛爭再起,關中的滔天血淚…這亂世的畫卷,每一筆都蘸滿了黎民的血與淚。

堂內一片沉寂,唯有炭火在銅盆中偶爾發出劈啪的輕響。王康端坐主位,麵容沉靜,目光卻如幽潭深不可測,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案上冰冷的玄鐵劍格。就在這令人窒息的凝重氣氛中,後堂一名女官腳步匆匆卻輕盈地趨近,在王康身側低語數句。王康緊蹙的眉峰幾不可察地舒展了一絲,對階下文武緩聲道:“內府來報,公孫夫人辰時平安分娩,又添一子。母子均安。”

肅殺之氣為之一緩,近臣們紛紛麵露恭賀之色。王康略一沉吟:“漳水湯湯,潤澤冀南。此子便名王漳。願其如長河,澤被生民。”恭賀之聲剛起,尚未落下餘音,堂外驟然響起一陣急促得如同爆豆般的馬蹄聲!那蹄聲由遠及近,帶著十萬火急的焦灼,直撲州牧府大門!

“報——!雁門關八百裡加急軍情!”一名斥候背插三支染血的赤翎,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撲入大堂,撲倒在冰冷的青磚地上,嘶啞的聲音帶著長途奔波的極度疲憊和驚惶:“呂布!呂布率殘部叩關!求…求降!”

“呂布?!”

這兩個字如同驚雷,瞬間在死寂的大堂中炸開!程昱勃然變色,一步跨出班列,須發戟張,厲聲喝道:“呂布?!此三姓家奴,虓虎之性!先弑丁原如屠豬狗,再誅董卓如刈草芥!涼州軍血洗長安,天子蒙塵,公卿喋血,皆因此獠背盟弑主、引狼入室所致!其反複無常,豺狼心性,天下皆知!今窮途末路,如喪家之犬來投,必是包藏禍心,欲效丁原、董卓故事!此獠不除,必為並州心腹大患!請主公當機立斷,立斬呂布及其黨羽於雁門關下,傳首四方,以儆效尤!絕此後患!”他言辭激烈,目光如電,直刺王康,仿佛呂布就在眼前,恨不能生啖其肉。

“仲德公此言差矣!”陳宮幾乎同時閃身而出,擋在程昱身前,語速急促而清晰,“呂布固然反複,然其勇冠三軍,天下無雙!虎牢關前獨戰三英,其威名赫赫,四海豪傑誰不欽服?今若因其窮蹙來投而殺之,天下人將如何看待我並州?必謂主公不能容人,心胸狹隘!四方懷才抱藝之士,聞此寒心,裹足不前,此乃自斷臂膀!此其一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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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環視眾臣,聲音愈發沉穩有力:“其二,呂布雖敗,其麾下侯成、宋憲、魏續、曹性、郝萌、魏越等輩,皆百戰餘生之驍將,剽悍敢死之徒!其所攜殘部,雖僅二三千眾,然皆是追隨呂布多年、曆經惡戰的亡命精銳!若主公拒而不納,甚至妄加屠戮,此輩困獸猶鬥,必作殊死反撲!雁門關外,頓成修羅戰場!縱能殲之,我邊關將士亦要付出多少無謂死傷?邊郡黎民,又遭幾番蹂躪?此乃二害也!”

陳宮深吸一口氣,趨近王康幾步,聲音壓得更低,卻字字清晰傳入王康耳中:“主公,昱有一策,可暫安此虓虎之心。聞呂布有一女,名喚呂雯,年方十四,待字閨中,頗有英氣。主公若納此女為妾室,結以姻親,示以恩寵厚待。呂布雖桀驁,然愛此女如掌上明珠,視其前途,必暫收爪牙,俯首聽命。此乃羈縻之策,緩兵之計!待其入我彀中,削其羽翼,散其部眾,徐徐圖之,方為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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