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裂土公爵_漢末三國路_线上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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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3章 裂土公爵(1 / 1)

建安十四年二月廿三公元209年4月),許昌

暮春的雨絲帶著寒意,悄無聲息地浸濕了許昌宮闕厚重的青磚。天子寢殿內,幾盞青銅宮燈搖曳著昏黃的光,將漢帝劉協單薄的身影長長地投在冰冷的牆壁上。他並未身著冕服,隻一襲素色常袍,更襯得麵色蒼白,眼窩深陷。殿內侍立的宦官早已被屏退,隻剩下幾位須發皆白、身著褪色舊朝服的老臣,垂手肅立,空氣中彌漫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壓抑和絕望。

“陛下…保重龍體啊…”太常楊彪顫巍巍地開口,聲音乾澀沙啞,打破了死寂。這位曆經董卓、李傕郭汜之亂,又隨駕輾轉至許昌的漢室老臣,此刻眼中也隻剩下深重的疲憊與無力。

劉協猛地抬起頭,眼中布滿了血絲,那不再是少年天子的懵懂,而是被長久囚禁、反複羞辱後刻骨的怨毒與悲涼。他一把抓起禦案上那條被曹操以“天子體豐”為由強行改短、顯得不倫不類的玉帶,狠狠摜在地上!

“保重?朕如何保重?!”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哭腔,如同受傷的幼獸在嘶鳴,“朕名為天子,實為何物?!不過是那曹孟德掌中玩物,籠中之鳥!他曹操,口口聲聲‘奉天子以討不臣’,可這許昌城中,一兵一卒,一粟一米,何曾真正聽朕號令?!朕連一條合身的玉帶都做不得主!”他指著殿外,手指因激動而劇烈顫抖,“袁本初雄踞河北,自詡四世三公,目無朝廷;王承業虎視西北,西域稱尊;孫伯符割據江東,劉玄德竊據荊襄,劉季玉閉鎖巴蜀…這天下,還有哪一處,還認得朕這個皇帝?!還尊奉這搖搖欲墜的漢家旌旗?!”

淚水終於衝破堤防,洶湧而下。劉協頹然坐倒在禦榻上,雙手掩麵,瘦削的肩膀劇烈地聳動,嗚咽聲在空曠的大殿裡回蕩,充滿了無儘的屈辱與不甘:“高祖皇帝…斬白蛇起義,披荊斬棘,方有四百年煌煌大漢…列祖列宗…武帝逐匈奴於漠北,光武中興於洛陽…何等煊赫!何等威嚴!難道…難道這江山社稷,真的要亡在朕的手裡嗎?!朕…朕還有何麵目,去九泉之下見列祖列宗啊!朕…是漢室的不肖子孫!是亡國之君啊!”

悲愴的哭聲如同重錘,狠狠砸在殿內每一位老臣的心上。侍中種輯、尚書令華歆等幾位老臣早已老淚縱橫,撲通跪倒在地,以額觸地,發出壓抑的悲泣。

“陛下!陛下慎言啊!”楊彪撲到禦榻前,老淚縱橫,“此非陛下之過!此乃…此乃天時不濟,權臣當道,諸侯並起…陛下已忍辱負重,保全宗廟於傾頹之際,實乃大智大勇!列祖列宗在天有靈,隻會痛心,絕不會責怪陛下!”

“保全宗廟?”劉協抬起淚眼,慘然一笑,笑容比哭還難看,“楊公,你看看這許昌的宮牆,比之當年雒陽未央、長安長樂如何?這殿宇,不過是一間稍大的囚籠!朕每日所食所飲,所穿所用,皆需仰曹賊鼻息!他高興了,便讓朕做個泥塑木雕;他不快了,一道眼神便足以讓朕心驚膽戰!這叫保全宗廟?這叫苟延殘喘!”他猛地抓住楊彪的手臂,指甲幾乎掐進老臣的皮肉,“楊公,你是三朝老臣,你告訴朕!這局麵,可還有一絲轉圜之機?這漢室…可還有一線生機?!”

楊彪被他抓得生疼,卻不敢掙脫,渾濁的眼中充滿了痛苦和掙紮。他環視跪伏在地的同僚,又望向殿外沉沉夜色,仿佛要看透這令人絕望的棋局。良久,他仿佛用儘全身力氣,才從乾澀的喉嚨裡擠出聲音,帶著一種近乎殘酷的清醒:

“陛下…老臣鬥膽直言。今日之漢室…與昔日戰國紛爭之時的周王室…何其相似啊!”此言一出,殿內幾位老臣都猛地抬起頭,眼中充滿了驚愕,隨即又化為更深的悲哀與了然。

“周室衰微,諸侯力征,天子徒擁虛名,僅存共主之號。”楊彪的聲音低沉而緩慢,每一個字都像浸透了血淚,“然周室何以能綿延數百年不絕?非其甲兵之利,實乃諸侯並立,互相牽製,無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率先行那弑君篡位、徹底撕破臉皮之事!誰若先稱王,誰便是眾矢之的!強如齊桓、晉文,亦需‘尊王攘夷’以號令諸侯。此…均衡之道也!”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迎著天子絕望中又燃起一絲微弱希冀的目光,繼續道:“觀今日之勢,曹操挾天子,然河北袁紹、西北王康、江東孫策、荊襄劉備、西蜀劉璋,皆擁強兵,踞雄州,自成一體。曹操雖強,亦不敢公然篡逆,恐成眾矢之的。袁術前車之鑒不遠,妄自稱帝,旋踵敗亡!此誠乃陛下…與漢室最後之屏障!”

“楊公之意是…”劉協的聲音帶著顫抖。

“效法周室!”楊彪的眼中閃過一絲孤注一擲的銳芒,“陛下何不…主動裂土封爵?!非劉姓而王者,天下共擊之,此乃高祖鐵律,萬不可破。然公爵之尊,位極人臣,足以饜足梟雄之心,亦可使其互相攀比、猜忌、製衡!”

“公爵?”劉協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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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跪在一旁的種輯也抬起頭,接口道,他須發皆白,聲音卻帶著一種洞悉世事的冷靜,“陛下可降明詔,晉王康為晉國公!其據並州、雍涼,控西域,晉地故土也!曹操挾持聖駕,勞苦功高他艱難地吐出這四個字),可封魏國公!其根基在兗豫,魏地之望!袁紹四世三公,雄踞冀、幽、青,可封趙國公!趙國故地儘在其手!孫策虎踞江東,吳地翹楚,可封吳國公!劉備乃帝室之胄,仁德布於荊襄,楚地之主,當封楚國公!西蜀劉璋,守成之主,蜀地安寧,可封蜀國公!”

華歆也掙紮著補充道:“陛下,此乃以虛名換實利!公爵之位,位極人臣,尊榮無比。諸雄得此名號,必生驕矜攀比之心,更懼他人先登一步。王康得晉公,曹操豈甘僅居魏公?袁紹得趙公,又豈容孫策、劉備與之平起平坐?彼等互疑互忌,爭相向陛下示以‘恭順’,以求名正言順,壓製對手。如此,陛下雖失疆土之實,卻可暫保宗廟之安,維係天子之名分!或可…或可再延漢祚一二百載,靜待天時!或有…或有光武再世之中興也未可知啊!”最後一句,他說得無比艱難,連自己都難有幾分信心。

劉協怔怔地聽著,臉上淚痕未乾,眼神卻劇烈地變幻著。從屈辱、不甘,到掙紮、權衡,最終化為一片死水般的灰暗和認命。他緩緩閉上眼,兩行清淚再次無聲滑落。裂土封爵,將高祖、光武打下的江山,親手分封給這些虎視眈眈的梟雄…這是何等的諷刺!何等的奇恥大辱!這無異於自己拿起刀,將大漢的軀體一塊塊割下,喂給那些覬覦已久的豺狼!

“陛下…”楊彪看著他痛苦的神色,心如刀絞,卻隻能重重叩首,“此乃…飲鴆止渴。然…毒酒慢飲,或可延命;若拒之,則立時斃命啊!請陛下…為漢室宗廟計!忍…一時之辱!”老臣的頭顱重重磕在金磚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殿內死一般的寂靜,隻有燈花偶爾爆開的劈啪聲,和天子壓抑的抽泣。時間仿佛凝固了。窗外的雨聲似乎大了起來,敲打著琉璃瓦,如同無數細碎的哀鳴。

不知過了多久,劉協終於睜開了眼睛。那雙眼眸裡,屬於少年天子的最後一點光,徹底熄滅了。隻剩下一種近乎麻木的疲憊和空洞。他用袖子狠狠抹去臉上的淚痕,聲音嘶啞,卻異常平靜,平靜得令人心寒:

“擬詔吧。”

建安十四年三月初一公元209年4月),一道蓋著天子玉璽、由太常楊彪親自宣讀的詔書,在許昌宮正殿,當著曹操及其心腹文武的麵頒下。曹操身著丞相朝服,立於百官之首,麵色平靜無波,唯有眼底深處,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嘲弄與了然。

“…朕聞褒德賞功,國之典製。谘爾大將軍、晉侯王康,鎮守西陲,撫定雍涼,開疆西域,功勳彪炳,威震戎狄。特晉封為晉國公,錫茲玄土,以藩屏王室,永固西疆…”

“…司空、領冀州牧曹操,翊讚朕躬,掃除群凶,勤勉王事,夙夜匪懈。特封為魏國公,表其勳勞,鎮撫中原…”

“…大將軍、領冀州牧袁紹,四世三公,門生故吏遍天下,雄踞河北,屏衛北疆。特封為趙國公,彰其門第,安輯幽冀…”

“…討逆將軍、吳侯孫策,虎步江東,綏靖海隅,忠勇可嘉。特封為吳國公,嘉其忠勤,鎮守東南…”

“…左將軍、領豫州牧劉備,帝室之胄,仁德著於荊襄,保境安民。特封為楚國公,念其宗親,撫治南土…”

“…益州牧劉璋,恪守臣節,鎮撫巴蜀,民賴安寧。特封為蜀國公,獎其恭順,永固西陲…”

“…爾等公爵,當體朕心,共扶漢室,外禦其侮,內修其政,永為藩屏,勿負朕望!欽此!”

詔書宣讀完畢,殿中一片詭異的寂靜。曹操緩緩出列,整了整衣冠,一絲不苟地行叩拜大禮,聲音洪亮而平穩:“臣曹操,領旨謝恩!陛下隆恩,天高地厚!臣必肝腦塗地,以報陛下,拱衛漢室!”他身後的荀彧、荀攸、郭嘉、夏侯惇等文武,也隨之齊刷刷拜倒,山呼萬歲謝恩,動作整齊劃一,卻透著一股冰冷的程序感。

楊彪捧著詔書,手在微微顫抖。他能感覺到,階下那位魏國公平靜外表下,那如同深淵般不可測的意誌。這道裂土分封的詔書,如同將一顆點燃的火種,投入了早已布滿乾柴的九州大地。它或許能暫時維持許昌宮這虛假的平靜,但更大的風暴,已在爵位名號落定的瞬間,於各方梟雄的心中,無聲地醞釀開來。

許昌宮外,春寒料峭。詔使攜帶著裂土封公的聖旨,正分赴西北、河北、江東、荊襄、巴蜀。承載著漢帝劉協最後一絲渺茫期望和無限屈辱的帛書,如同投向深潭的石子,注定將在這末世亂局中,激起滔天巨浪。夕陽的餘暉將宮闕的剪影拉得老長,血色彌漫,仿佛預示著這個古老帝國,正無可挽回地滑向一個諸侯裂土、公爵並立的深淵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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