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五年臘月初三公元211年1月),博望山後晉軍大營的中軍帥帳內,血腥與金創藥的氣味混雜,壓過了炭火的暖意。王康的目光緩緩掃過帳中諸將,最後落在徐晃身上。這位鐵塔般的鎮南將軍,左額至下頜的刀疤被軍醫以桑皮線密密縫合,翻卷的皮肉如同一條猙獰的蜈蚣,隨著他粗重的呼吸微微起伏。他強撐著不肯躺下,嶙峋的肩背挺得筆直,仿佛一尊隨時會碎裂的石像。
“公明,”王康的聲音沉緩而有力,壓過了帳外呼嘯的北風,“南陽的血債,孤刻骨銘心。但此刻,你與麾下兒郎的傷軀,亦是國之乾城!速去後營,安心調養。孤要爾等活著,親眼看到逆賊授首之日!”
徐晃喉頭滾動,似有千言萬語堵在胸口,最終隻化作一聲沙啞的嘶吼:“末將…遵命!”他掙紮著抱拳,在親兵攙扶下踉蹌出帳。宛城營校尉王德吊著斷臂,朝陽營於圭裹著滲血的額角,育陽營徐蓋每一次喘息都帶著肺腑受損的嘶嘶雜音……一張張年輕卻布滿血汙與傷痕的麵孔,隨之默默退出。帳簾掀合間,帶入一股凜冽寒氣,也卷走了那令人窒息的悲愴。
帥帳重歸肅穆。王康轉身,玄甲映著帳中跳動的火光,目光如鷹隼般掠過肅立兩側的謀臣猛將:程昱麵容枯槁,眼中卻燃燒著幽冷的火焰;賈詡低眉垂目,稀疏的胡須微微顫動;法正年輕的臉龐繃緊,銳氣幾乎要破體而出。高順如鐵鑄般沉默,趙雲按劍而立,呂布桀驁睥睨,馬超獅盔下的眼神躍躍欲試,張合沉穩如山。
“諸位!”王康的聲音不高,卻字字撞在眾人心頭,“七十萬豺狼環伺於前,欲將我南陽懸刃之地化為齏粉!此戰已非一城一地之得失,乃國運存亡之決鬥!當如何破局?諸君暢言!”
“主公!”程昱一步踏前,枯瘦的手指因激動而顫抖,嘶啞的聲音帶著夜梟般的穿透力,“血仇在前,更須冷靜!南陽八萬將士以血肉築牆,已挫敵鋒芒月餘。然敵勢仍如汪洋,強撼其鋒,縱勝亦是慘勝!”他猛地指向懸掛的碩大輿圖,指甲幾乎戳破許昌的位置,“其致命處,在糧!四國糧秣儘輸於曹操,由其調配。七十萬戰兵,百萬民夫輔兵,日耗粟米何止萬石?曹操雖集三州之糧於許都、鄴城,然轉運千裡,糧道便是其咽喉七寸!我軍當儘出鐵騎,如群狼獵羊,晝夜不息,斷其糧秣!糧道一絕,縱有百萬大軍,亦不過待斃之囚!”
賈詡緩緩抬頭,眼中幽光閃爍,接口道:“仲德公所言,直指要害。然四國各懷鬼胎,糧秣分配調度,必生齟齬嫌隙。我軍鐵騎四出襲擾,焚糧毀道,此乃陽謀。袁紹跋扈,孫策桀驁,豈甘糧草調度之權操於曹氏之手?時日稍長,猜忌必生,聯盟根基自潰!此謂攻其必救,亂其腹心。”他枯槁的手指在輿圖上南陽盆地外圍畫了一個大圈,“我軍可依托博望山險,深溝高壘,以強弩巨炮固守,耗其銳氣。待其糧匱兵疲,內亂將起之時,雷霆一擊,可收全功!”
法正年輕的聲音緊接著響起,帶著斬釘截鐵的銳氣:“文和先生老成謀國!然孝直以為,僅固守待變尚嫌不足!四國傾巢而來,其河北、淮南、荊南腹地必然空虛!我軍精銳鐵騎,當如庖丁解牛,一隊襲擾糧道,使其首尾難顧;一隊可尋隙直插空虛腹地,焚其屯糧之所,毀其新征之兵!內外交攻,方令其百萬之眾,頃刻崩解!此戰關鍵,在於一個‘快’字!以我之長,擊彼之短!鐵騎奔襲,動若雷霆!”
帳中諸將呼吸陡然粗重。呂布眼中凶光暴漲,方天畫戟的鋒刃在火光下流淌寒芒;馬超按捺不住,獅盔上的纓絡無風自動;趙雲目光沉凝,手指在劍柄上輕輕摩挲。
王康靜立帥案之後,三位心腹謀士抽絲剝繭的分析,將敵人看似滔天的凶焰下致命的弱點赤裸裸剖開。他深沉的眸子緩緩掃過帳中每一張麵孔,最終落在那幅標示著密密麻麻敵軍連營與蜿蜒糧道的輿圖上。一股決絕的殺伐之氣,自他身上升騰而起。
“好!”王康猛地一掌擊在厚重的帥案上,沉悶的巨響震得燭火搖曳,“懸刃之地,亦當化為斷頭之台!諸卿之策,正合孤意!四國糾合,貌似鐵板一塊,實則各懷異心,其命脈便在糧道!我軍之長,在鐵騎之利,在機動之速!彼等集重兵於南陽一點,其後方轉運千裡,正是我鐵騎縱橫馳騁之獵場!”
他霍然轉身,玄色大氅在身後展開,聲音陡然拔高,如金鐵交鳴:“傳令!”
帥帳內空氣瞬間凝固,落針可聞。
“即日起,全軍依托博望山險,深溝高壘!所有三弓床弩、霹靂車,儘數推上前沿壁壘!輔兵、民夫全力加固營寨,多備滾木礌石、火油金汁!高順、趙雲、張合!”
“末將在!”三將踏前一步,甲葉鏗鏘。
“命爾等總領步軍防務!依托山勢,布設縱深防線!敵若來攻,便以強弓硬弩、巨炮飛石,層層消耗!不許浪戰,務求將敵死死釘在山前!縱使山石崩摧,亦不許後退一步!”王康目光如電,刺破帳中凝滯的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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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將遵命!”三人齊聲應諾,殺氣盈霄。
“此乃守禦之基!”王康話鋒一轉,目光投向帳中那些剽悍的騎將,“破敵之鋒,在鐵騎!四方鎮軍騎兵十營五萬騎!禁軍騎兵十六營八萬騎!羽林親軍鐵騎一萬!徐晃部湖陽、西鄂殘存騎營五千!宿衛軍三驤營精銳一萬五千!凡十六萬五千騎!皆配雙馬!”
帳中響起一片壓抑的吸氣聲。這幾乎是晉國此刻能動用的全部機動鐵騎力量!虎賁重騎、羽林鐵甲、河西輕騎、安西健兒、北庭雄鷹……帝國最鋒利的刀刃儘聚於此!
“虎衛營重騎五千,留鎮中軍,以為鋒鏑!”王康聲音斬釘截鐵,“餘者十六萬鐵騎,分為十六路!每路精騎一萬!以雷霆之勢,四散出擊!目標隻有一個——燒!燒光所有能見到的糧車、糧囤!截斷所有通向許昌、鄴城的糧道!遇小股護糧之敵,儘屠!遇堅城壁壘,勿攻!隻求焚糧毀道,亂其腹心!”
他目光如炬,一一掃過被點到的將領:
“呂布!出博望東南,沿淯水掃蕩,直逼新野方向糧道!”
“胡遵!取道桐柏山隙,深入汝南腹地,焚曹操屯糧之所!”
“王固族弟)!率安西健兒,向西突擊,擾其荊襄至南陽輸糧線!”
“王澤次子)!引北庭鐵騎,北渡淯水,穿插舞陰、葉縣,斷許昌西南糧道!”
“王栓族弟)!河西銳騎,直撲昆陽、襄城,叩許昌西門戶!”
“李敢!隴右騎營,沿伏牛山北麓疾進,襲擾魯陽糧站!”
“田豫!河套鐵壁,取道方城缺口,橫掃堵陽至雉縣一線!”
“龐德!漢中重騎,向南滲透,焚毀劉備樊城後方轉運節點!”
“王憲族親)!武關輕騎,東北向突擊,威脅析縣、丹水!”
“王禰堂弟,宿衛軍統領)!率宿衛雲驤營精銳,穿插博望山東北,尋機焚袁軍糧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