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亮透,
工地食堂的蒸汽就裹著饅頭的麥香飄滿宿舍區,
江尋揣著還發燙的古羅盤走進食堂時,
老李已經占了角落的桌子,
麵前擺著兩碗小米粥、三個白麵饅頭,
見他進來立馬招手:
“尋子,這兒呢,剛給你留的熱乎的。”
江尋走過去坐下,
咬了口饅頭,
昨晚槐樹下的陰寒感還沒徹底散,
喉嚨裡總泛著點涼意。
他剛想開口說昨夜的遭遇,
旁邊幾個工友就湊了過來,
王磊扒著桌子邊,
眼睛瞪得溜圓:
“尋子,昨晚趙大膽跟瘋了似的跑回宿舍,說你在老槐樹下見著白影了,還說你那羅盤會發光,是真的假的?”
這話一落,
周圍幾個吃早飯的工友都停下筷子,
齊刷刷看向江尋,
眼神裡全是好奇和緊張。
趙大膽坐在對麵,
手裡的粥碗晃了晃,
粥灑出來幾滴都沒察覺,
急著擺手:
“不是見著,是那白影都快撲到尋子身上了,多虧尋子的羅盤護著,不然他就跟劉軍一樣沒影了!”
江尋放下饅頭,
喝了口熱粥暖了暖嗓子,
才慢慢說:
“確實遇到點怪事,老槐樹下陰邪氣重,還有拖拽的痕跡,羅盤反應特彆大,後來羅盤自己飛出來擋了一下,那白影就退回去了。”
他沒提掌心龍紋和剛子說的周明遠的事,
畢竟牽扯太多,
怕工友們嚇壞,
也怕消息走漏。
老李皺著眉,
手指敲了敲桌子,
語氣沉下來:
“不止劉軍,半年前工地奠基的時候,挖掘機挖到過一具無名骸骨,骨頭都朽得快散了,周明遠讓人連夜用土埋了,連報警都沒報。”
“骸骨?”
江尋心裡一動,
追問,
“埋在哪兒了?”
“就在老槐樹東北邊,當時我正好輪班看守材料,看得真切,挖出來的時候骨頭縫裡還纏著塊破布,像是女人穿的碎花布。”
老李歎了口氣,
“那之後沒倆月,就有個工人在老槐樹下接電線,明明電線沒通電,他卻突然觸電似的倒在地上,送到醫院沒救過來,醫生查不出死因,最後按意外結的案。”
王磊聽得渾身發抖,
手裡的筷子都掉在了地上:
“這麼說,之前的怪事都跟那骸骨有關?是冤魂作祟?”
“不好說,但肯定脫不了乾係。”
老李撿起筷子遞給王磊,
“老江當年在工地的時候,就說過老槐樹是陰地,容易聚煞,還在樹下埋了塊玉佩,布了個簡易風水陣,之後大半年都沒出過事。後來老江走了,那陣估計是散了,邪祟又冒出來了。”
江尋攥緊了手裡的古羅盤,
表盤涼絲絲的,
他忽然想起昨晚掌心的龍紋,
還有羅盤護主時的金光,
看來爺爺當年布的陣確實壓製過陰邪,
隻是現在陣破了,
加上有人刻意作祟,
才讓情況越來越糟。
正想著,
食堂門口傳來腳步聲,
張工頭背著手走進來,
臉色比平時凝重得多,
目光掃過眾人,
最後落在江尋身上:
“江尋,你吃完來我辦公室一趟。”
眾人心裡都咯噔一下,
以為張工頭要追責,
江尋卻沒慌,
他知道張工頭一直念著爺爺的恩情,
大概率是為了工地的怪事找他。
吃完早飯,
江尋跟著張工頭往辦公室走,
沿途的工友都躲在遠處偷偷看,
小聲議論著,
顯然都在猜兩人要談什麼。
張工頭的辦公室是間臨時板房,
裡麵擺著一張辦公桌、兩把椅子,
牆上貼滿了工地的施工圖紙。
他關上門,
給江尋倒了杯熱水,
自己坐在對麵,
點燃一支煙,
抽了兩口才開口:
“昨晚趙大膽把事兒都跟我說了,你爺爺當年在工地布陣的事,我沒跟外人提過,但現在工地實在撐不住了。”
江尋接過熱水,
指尖傳來暖意:
“張工頭,是不是上麵施壓了?”
“嗯,上周又有個工人暈倒,家屬鬨到工地來,周明遠那邊催著趕工期,又怕再出人命擔責任,已經放話了,要是這周再出怪事,就停工整頓。”
張工頭猛吸一口煙,
煙蒂燙到手指才扔掉,
“我當年親眼見過你爺爺布陣,就埋了塊玉佩,念了幾句口訣,之後工地就太平了。你是他孫子,肯定學了點本事,能不能幫工地看看?隻要能解決問題,我給你加薪,每月多給你兩千,另外,當年跟你爺爺共事的老陳,現在還在龍城,我帶你去見他,他知道不少你爺爺的事。”
這話正說到江尋心坎裡,
他本來就想查爺爺的過往,
現在既能破煞,
又能找線索,
自然不會拒絕:
“張工頭,我可以試試,但我沒爺爺厲害,隻能按他留下的書慢慢琢磨,不一定能成。”
“能試就行!”
張工頭立馬站起來,
眼裡滿是期待,
“需要什麼東西你儘管說,工地裡有的都給你找,沒有的我讓人去買。”
“暫時不用,我先回去翻翻我爺爺留下的書,弄清楚情況再說。”
江尋放下水杯,
起身往外走,
心裡已經有了盤算,
回去就翻《青烏秘卷》,
肯定能找到破煞的辦法。
回到出租屋時,
已經是中午,
小屋逼仄又悶熱,
江尋從床底拖出一個木箱子,
裡麵除了幾件換洗衣物,
就是爺爺留下的《青烏秘卷》殘頁和古羅盤。
他把殘頁鋪在桌子上,
陽光透過窗戶照在紙上,
上麵的字跡有些模糊,
但還能看清。
殘頁上記著不少風水口訣,
“陰地聚煞,陽符破之”“槐木屬陰,遇煞則興,陽火克陰,符紙為引”,
每一句都標注著簡單的注解。
江尋翻到後麵,
果然有驅邪符的繪製方法,
符紙要選黃色的竹漿紙,
朱砂要純天然的,
最重要的是,
繪製時需要以陽氣充足的指尖血為引,
還要念對驅邪口訣,
稍有差錯就會失敗。
江尋拿起古羅盤,
放在殘頁旁邊,
打開蓋子,
指針立馬轉動起來,
指向龍城工地的方向,
表盤上泛著淡淡的藍光,
顯然工地的陰煞之氣還在蔓延。
他盯著羅盤看了一會兒,
結合殘頁上的記載,
心裡漸漸明了:
老槐樹下是陰煞聚氣點,
當年爺爺用玉佩布陣壓製,
現在陣破了,
還有人在樹下埋了邪符,
強化了陰邪氣息,
才導致怪事頻發。
“看來關鍵就是繪製驅邪符,用陽符破陰煞。”
江尋合上殘頁,
心裡盤算著需要的東西,
黃紙和朱砂在工地附近的小賣部應該能買到,
指尖血自己就能取,
剩下的就是集中精神畫符,
不能出一點差錯。
下午兩點,
江尋揣著錢往小賣部走,
太陽毒得晃眼,
路上沒幾個行人。
小賣部的老板是個六十多歲的老頭,
戴著老花鏡,
正在櫃台後打盹。
江尋叫醒他,
買了五張黃紙、一瓶朱砂,
還有一支毛筆,
老板見他買這些東西,
好奇地問:
“小夥子,買黃紙朱砂乾啥?辟邪啊?”
江尋笑了笑,
沒多說:
“家裡老人讓買的,圖個安心。”
老板點點頭,
遞給他東西:
“這朱砂是正宗的,我孫子去年結婚,專門托人從山裡弄來的,辟邪管用。”
江尋付了錢,
拿著東西往回走,
心裡更有底了,
正宗的朱砂陽氣足,
畫符成功率能高不少。
回到出租屋,
江尋把黃紙鋪在桌子上,
倒出朱砂,
加了點清水攪拌均勻,
然後拿起毛筆,
蘸了蘸朱砂,
深吸一口氣。
他按照殘頁上的記載,
先咬破右手食指,
擠出幾滴鮮血,
滴進朱砂裡,
鮮血剛碰到朱砂,
就慢慢融合在一起,
朱砂的顏色變得更紅了,
隱隱透著點暖意。
江尋握緊毛筆,
盯著黃紙,
回憶著殘頁上驅邪符的圖案,
剛想下筆,
掌心突然泛起一陣微弱的紅光,
龍形紋路隱約浮現,
他心裡一慌,
手一抖,
毛筆落在黃紙上,
畫錯了一道紋路。
符紙剛畫錯,
掌心的紅光就消失了,
朱砂也變得暗沉下來,
顯然是失敗了。
“看來得集中精神,不能分心。”
江尋擦掉毛筆上的朱砂,
換了一張黃紙,
重新擠了指尖血,
這次他閉上眼睛,
默念殘頁上的靜心口訣,
腦海裡隻想著驅邪符的圖案。
等心裡平靜下來,
他睜開眼睛,
拿起毛筆,
穩穩地在黃紙上畫了起來。
可剛畫到一半,
他突然忘了下一道紋路的走向,
猶豫了一下,
筆畫就歪了,
符紙再次失效,
朱砂慢慢凝固,
沒有一點陽氣波動。
江尋有點著急,
額頭上冒出冷汗,
他坐在椅子上,
喝了口水,
重新翻看殘頁,
把驅邪符的圖案和口訣記在心裡,
反複默念了十幾遍,
直到爛熟於心。
第三次畫符時,
江尋沒有急著下筆,
而是先拿起古羅盤,
打開蓋子,
指針平穩轉動,
似乎在引導他的陽氣。
他深吸一口氣,
咬破指尖,
將鮮血滴進朱砂,
這次掌心的龍紋直接浮現出來,
紅光比之前更亮,
順著手臂蔓延到手腕,
毛筆握在手裡,
像是有一股力量在引導著他。
江尋順著那股力量,
在黃紙上緩緩畫符,
每一道紋路都精準無比,
沒有一點偏差,
同時嘴裡念著驅邪口訣:
“天地玄宗,萬炁本根,廣修萬劫,證吾神通……”
口訣念完,
最後一筆落下,
符紙突然散發出淡淡的金光,
朱砂凝結成紋路,
不再流淌,
古羅盤的指針也停止了轉動,
穩穩地指向北方,
顯然符紙繪製成功了。
江尋看著符紙上的金光,
心裡一陣激動,
這是他第一次畫符成功,
雖然隻是簡易的驅邪符,
但至少能試試破煞。
他把符紙小心翼翼地放在盤子裡,
用布蓋好,
然後躺在椅子上休息,
養精蓄銳,
晚上還要去老槐樹下破煞,
不能掉以輕心。
傍晚時分,
張工頭打來電話,
問江尋準備得怎麼樣了,
江尋說晚上八點去工地,
張工頭立馬說會帶著老李、趙大膽在工地門口等他,
還讓人準備好了手電筒、艾草,
怕晚上出意外。
江尋掛了電話,
吃了點東西,
揣上古羅盤和驅邪符,
往工地走去。
到工地門口時,
張工頭、老李、趙大膽已經在等了,
還有幾個膽大的工友也跟在後麵,
顯然都想看看江尋怎麼破煞。
眾人手裡都拿著手電筒,
燈光在黑暗中晃來晃去,
氣氛既緊張又期待。
“尋子,都準備好了?”
張工頭迎上來,
聲音有點發顫,
顯然還是有點怕。
江尋點點頭,
從懷裡掏出符紙,
金光雖然淡了點,
但依舊能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