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媽!”
顧盼兒猛地從夢中驚醒,渾身冷汗淋漓,像是剛從冰冷的河水中撈出來一樣,頭發和睡衣都被汗水浸透,緊緊貼在身上。她的心臟狂跳不止,仿佛要從胸腔裡蹦出來,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胸口劇烈起伏,像是跑了一場馬拉鬆。
她眼神驚恐地環顧四周,熟悉的臥室映入眼簾:柔軟的歐式大床,米白色的絲絨窗簾,床頭櫃上擺放著她最喜歡的梔子花,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梔子花香。這一切都在告訴她,剛才的一切隻是一場噩夢。
可那逼真的場景,父母絕望的眼神,車禍現場刺眼的鮮血,還有停屍間裡冰冷的觸感,都清晰地烙印在她的腦海中,揮之不去,仿佛就發生在剛才,那麼真實,那麼殘酷。
顧盼兒蜷縮在床上,雙手緊緊抱住自己,身體不停顫抖,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淚水不受控製地滑落,打濕了枕巾,很快就暈開了一大片。
二十年來,這個噩夢一直如影隨形,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在她的夢中重現,將她拖入痛苦的深淵。她永遠忘不了父母倒在血泊中的樣子,永遠忘不了那種失去至親的絕望和無助,更忘不了那個雨夜,那場改變了她一生的悲劇。
“盼兒?怎麼了?”
霍耀華被她的哭聲驚醒,連忙坐起身,伸手打開了床頭的暖黃色台燈。柔和的燈光照亮了顧盼兒蒼白的臉龐,看到她渾身發抖、淚流滿麵、眼神渙散的樣子,他心中一緊,連忙將她緊緊摟進懷裡,語氣中滿是心疼與擔憂:“是不是做噩夢了?彆怕,我在這裡,我陪著你。”
顧盼兒靠在他溫暖的懷抱裡,感受著他有力的心跳和熟悉的氣息,感受著他胸膛的溫度,心中的恐懼和痛苦才稍稍緩解了一些。她哽咽著點了點頭,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清:“我夢到我爸媽了,夢到他們……夢到了那個雨夜。”
後麵的話她實在說不出口,那些痛苦的記憶如同潮水般湧來,讓她再次泣不成聲,身體抖得更加厲害,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霍耀華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動作溫柔而有節奏,像是在安撫一隻受驚的小貓。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顧盼兒心中的痛苦,那是一種深入骨髓的絕望,一種失去至親的撕心裂肺,讓他心疼不已。他一直以為顧盼兒的父母是意外去世的,卻沒想到她的童年竟然隱藏著這樣沉重而慘烈的創傷。
“沒事了,隻是噩夢,都過去了。以後有我在,我會保護你,不讓你再受任何傷害。”
顧盼兒在他的懷裡哭了很久,像是要把二十年來積壓在心底的所有痛苦、委屈和恐懼都宣泄出來。她哭到聲音沙啞,哭到渾身無力,直到眼淚流乾,情緒才漸漸平複下來。
她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霍耀華,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晶瑩的淚珠,像清晨的露珠,眼神中帶著深深的痛苦、迷茫和一絲微弱的祈求:“耀華,你知道嗎?我爸媽不是意外去世的,他們是被高利貸逼死的。耀華,幫我查到幕後真凶好嗎?我想知道,當年到底是誰害了他們。”
霍耀華愣住了,眼中滿是震驚,眉頭緊緊皺起,臉上的睡意瞬間消失殆儘:“高利貸?”他一直以為顧盼兒的父母隻是單純的車禍意外,從未想過,這背後竟然還隱藏著這樣的隱情,她的父母竟然是因為這種原因而遭遇不幸。
“嗯。”顧盼兒點了點頭,淚水再次滑落,順著臉頰滴落在霍耀華的手背上,帶來一絲冰涼的觸感,“二十年前,我爸開了一家小型建築公司,本來生意還算不錯,我們家的日子也越來越好。可後來,他承接了一個大項目,投入了所有的積蓄,還向朋友借了不少錢。結果項目進行到一半,甲方竟然卷款跑路了,項目徹底爛尾。”
她的聲音哽咽著,回憶起那些可怕的日子,身體又開始微微顫抖,眼神中充滿了恐懼:“我爸不僅沒賺到錢,反而虧得一塌糊塗,還欠下了巨額的高利貸。那些催債的人每天都來家裡堵門,打砸搶燒,把我們家弄得雞犬不寧,
連一頓安穩飯都吃不上。他們打我爸,罵我媽,甚至威脅要把我賣掉抵債。我那時候太小,隻能躲在角落裡哭,什麼都做不了。”
顧盼兒的聲音越來越低,帶著深深的無力感:“那天,他們又來催債,拿著鐵棍威脅我爸媽,說要是再不還錢就卸了我爸的胳膊。我爸走投無路,想起陸氏集團還拖欠我們家兩百萬的工程款,那是我們最後的希望。他跟催債的人保證,當天一定能拿到錢還他們,那些人才暫時放過我們,給了兩個小時的期限。我爸媽冒著那麼大的雨,開車去陸氏集團要錢,結果……結果在路上出了車禍,再也沒有回來。”
說到最後,她再也控製不住,失聲痛哭起來,肩膀劇烈地顫抖著,像是要把這些年所有的委屈都傾瀉出來。
霍耀華緊緊抱著她,感受著她心中的悲痛如同潮水般將她淹沒,心中充滿了心疼與憐惜。他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發,動作溫柔而堅定,聲音低沉而有力:“好,我來調查。不管當年的真相是什麼,不管幕後牽扯到誰,我都會查得水落石出,給你和你的父母一個交代。”
他心中早已掀起驚濤駭浪。陸氏集團?拖欠工程款?這幾個關鍵詞像針一樣紮在他心上。他隱隱覺得,這件事或許並不簡單,隻是一時之間想不出頭緒。
“都過去了。”顧盼兒擦乾眼淚,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可那笑容比哭還要令人心疼,眼角的淚痕依舊清晰,“隻是有時候,還是會忍不住想起他們,想起那個雨夜,想起他們離開時的背影。如果那天沒有下雨,如果工程款能順利拿到,如果沒有那些高利貸……或許一切都會不一樣。”
他看著她強顏歡笑的樣子,心中更加心疼。這個女孩,在那麼小的年紀就經曆了家破人亡的慘劇,獨自承受了這麼多年的痛苦,卻依舊保持著溫柔與善良。他暗暗發誓,一定要好好待她,彌補她過去所受的所有苦難,讓她往後的日子都被陽光和溫暖包圍。
顧盼兒靠在他的懷裡,感受著他的溫暖與堅定,心中的不安和痛苦漸漸消散了一些。或許,有他在,她真的能找到當年的真相,讓父母安息。
與此同時,市中心最高檔的寫字樓裡,陸明禮的辦公室依舊燈火通明。落地窗外是繁華的都市夜景,霓虹閃爍,車水馬龍,流光溢彩的燈光將城市勾勒成一幅璀璨的畫卷,可這一切都無法照亮陸明禮眼中的陰狠與算計,反而讓他的眼神顯得更加幽深可怖。
他手中拿著一份厚厚的文件,封麵沒有任何標識,裡麵卻裝著顧盼兒父母與霍耀華父母當年車禍的詳細資料。他一頁一頁地翻看著,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眼神中閃過一絲算計的光芒:“霍耀華,遊戲才剛剛開始。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承受住這接下來的狂風暴雨。”
他早就知道了當年車禍的真相。不僅僅是顧盼兒父母被高利貸逼迫、闖紅燈引發事故那麼簡單。當年陸氏集團拖欠林振雄工程款,本就是他刻意為之。他早就知道林振雄資金鏈緊張,故意壓著工程款不付,就是為了讓他走投無路,陷入絕境。本想壓低價格從他手裡把工程買回來大賺一筆,沒想到他居然出車禍了。
他一直在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徹底摧毀霍耀華和顧盼兒之間的感情。檀天的背叛隻是一個開始,是他用來擾亂霍氏集團的棋子。接下來,他要讓霍耀華知道,他深愛的女人,就是間接害死他父母的仇人的女兒。他要讓霍耀華在親情與愛情之間痛苦掙紮,最終一無所有。
陸明禮拿起桌上的電話,撥通了一個加密號碼,語氣冰冷而不容置疑,沒有絲毫溫度:“按照計劃行事,把顧盼兒父母和霍耀華父母當年車禍的真相泄露出去。”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低沉而沙啞的聲音,帶著一絲敬畏:“是,陸總。”
“陸明禮掛斷了電話,走到落地窗前,俯瞰著腳下的城市夜景,目光精準地鎖定了霍家彆墅的方向,眼中閃過一絲得意的笑容。他仿佛已經看到了霍耀華得知真相後痛苦絕望的樣子,看到了顧盼兒被霍耀華拋棄、孤立無援、走投無路的場景。
“霍耀華,你毀了我女兒的幸福,我就要毀了你最在乎的,讓你也嘗嘗失去一切的滋味!”陸明禮低聲說道,語氣中充滿了濃鬱的怨恨和報複的快感,聲音冰冷得像是來自地獄。
當年,霍耀華與陸明禮的女兒陸逸帆有過一段人人羨慕的婚約。霍家與陸家聯姻,本是滬市商界的一段佳話。可霍耀華自始至終都對陸逸帆沒有感情,當初答應婚約,不過是為了霍氏集團的發展,權衡利弊後的選擇。
在婚禮前夕,霍耀華不顧所有人的反對,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讓陸逸帆主動提出退婚,但圈子裡都知道是霍耀華先提出來的,這件事讓陸逸帆在整個滬市上流圈子麵前顏麵儘失,成為了所有人的笑柄。
陸逸帆本就性格敏感脆弱,經此打擊後,深受刺激,患上了嚴重的抑鬱症,幾度自殺未遂,至今還在國外的精神病院接受治療,日夜被病痛折磨。陸明禮因此對霍耀華恨之入骨,他暗中積蓄力量,就是為了有一天能向霍耀華複仇,摧毀霍氏集團,讓他身敗名裂,嘗到比他女兒更痛苦的滋味。
而顧盼兒的出現,恰好給了他最好的機會。這個女孩,不僅是霍耀華心尖上的人,更是他複仇計劃中最關鍵的一顆棋子。利用上一輩的血海深仇,摧毀霍耀華的愛情,無疑是對他最殘忍的報複。
夜色如墨,濃稠地籠罩著霍家彆墅。月光透過雕花窗欞,灑下一片清冷的銀輝,將臥室裡的歐式大床、絲絨窗簾都染上了一層朦朧的寒意。窗外的雨點不知何時又開始落下,輕輕拍打著玻璃,發出規律而單調的“滴答”聲。
顧盼兒躺在床上,依偎在霍耀華的懷裡,噩夢過後,依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白天那封匿名威脅信帶來的恐懼如同鬼魅般縈繞在她心頭,指尖仿佛還殘留著信紙粗糙的觸感,腦海中揮之不去骷髏頭圖案的猙獰模樣,讓她渾身發冷,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
她能感覺到霍耀華的體溫,能聽到他平穩的呼吸聲,可心中的惶恐卻絲毫沒有減少。她不知道那封威脅信是誰寄來的,也不知道對方想要做什麼,更不知道,一個更大的陰謀正在暗中醞釀,即將將她和霍耀華卷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不知過了多久,在霍耀華溫暖的懷抱中,顧盼兒終於抵擋不住疲憊,漸漸睡去。可她的眉頭依舊緊緊皺著,眼角還掛著未乾的淚痕。
霍耀華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頰,指尖劃過她細膩的肌膚,眼神溫柔而堅定。他低頭看著懷中女孩蒼白的臉龐,心中暗下決心,一定要儘快查明當年的真相,還她父母一個公道,同時也要找出寄威脅信的人,確保她的安全。
窗外的月光依舊清冷,雨水還在淅淅瀝瀝地下著,仿佛在預示著即將到來的狂風暴雨。
他以為自己已經了解了顧盼兒的痛苦,也做好了保護她的準備,卻不知道,一個更大的秘密,正在向他們一步步逼近。
夜色越來越深,答案,即將揭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