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銘冷嗤:“樹倒猢猻散,一群過河拆橋的勢利眼,還幫我說話?不在背後落井下石已是難得!”
湯母僵住臉,浮現慌張:“那怎麼辦?家裡隻你一個,你要是沒了俸祿,這家怎麼維係?還養著幾十個下人,家中存餘可撐不了太久。”
“讓你去接湯安,接回了嗎?”
說起這個,湯母表情更難看:“說了你和我一起去接,你偏不去,這下可好,門都沒進,我這個祖母是不管用,人家指名道姓要你前去,你是湯安的爹,那是你親生兒子,他能不跟你走?”
聞言,他愀然變色,驟然加大音量,滿臉憤怒:“秦挽知那個賤女人,就等著我巴巴過去,像條狗一樣在她麵前搖尾乞憐,磕頭認錯!”
“能有你兒子重要?有了安哥兒她才給我們錢!大丈夫能屈能伸,你去認個錯怎地比你丟了烏紗帽還難以忍受?”
湯銘沉臉,抿唇不言,在湯母催促聲中,許久道:“朝堂的事尚沒著落,我可沒這閒空,求人也求不到她一個女人身上。你再去接,不行就在門口撒潑,也讓大夥看看評理,我們家的人她秦挽知有什麼理由扣著不放?”
這就是衝動話了,到那一步算是徹底得罪謝府,湯母唉聲歎氣,沒彆的點子,隻好隨著兒子的安排。
“若是你爹爹親自來呢?你要見他嗎?”
謝靈徽搬個小杌子坐在床榻旁邊,手臂相疊放在床上,撐墊著小巧的下巴。
昨日他不想見湯母,但心情卻開始低落,今日都不見好,謝靈徽欣然接受娘親的托付,來陪著弟弟。
她好奇一問,使得湯安垂下腦袋,不多時,淚珠兒順著臉蛋砸在了被褥上。
謝靈徽驚慌得坐直了身,像是被她欺負了一樣,她手忙腳亂給他擦眼淚:“我不問了,湯安弟弟你彆哭呀。”
淚眼朦朧地看著謝靈徽,哭得抽噎:“姐姐,我爹爹會來嗎?他,他不要我了。”
謝靈徽有些招架不住:“我不知道啊,不過,不過你是他的小孩,他肯定要你的,今天沒來,可能是有事在忙吧,明天也許就來了。”
湯安哭得更凶了,使勁搖頭:“他喜歡哥哥,不喜歡我,他不讓我看阿娘,把我丟給姨娘,還讓我……還讓我去跪祠堂。”
哭得一抽一抽,連帶著膝蓋也疼起來,湯安坐起半身要去抓撓泛疼起癢的膝蓋,謝靈徽緊忙抓住他,朝外喊:“李媽媽!李媽媽!”
一大一小安撫住人,湯安還沒養好身子,最後哭累直接睡著了。
事後,謝靈徽向秦挽知敘述一遍,說到末尾也有點哭音,氣憤填膺:“他爹爹好壞!”
秦挽知歎氣,聽出了湯安仍舊心存的希冀。
又過三日,謝府門前不見湯銘人影。
這日晚上,湯安突然對秦挽知道:“姨母,我能留在這裡嗎?”
秦挽知驚訝,未曾想到湯安能這麼快就和她說這些。
她摸了摸湯安的腦袋,說得鄭重有力:“當然可以,安兒,以後謝府就是你的家。”
待謝清勻回府,秦挽知才知湯銘的烏紗帽已然摘下。
“湯銘被革職,因私收賄賂,以權謀私,吞占多筆公錢,查封屋宅及資產以作償還。”
秦挽知默然,起初並未想到事情能發展到這個地步,“安哥兒和我說想留下來。”
兩人對望,默契地知曉在擔心什麼,總要告訴湯安。
此時,湯銘灰頭土臉,不似往日氣焰盛,上麵給了他五日時間,五日後全家搬出宅院。
湯母躲屋裡抹了一天的淚兒,天曉得,遭了什麼厄運,原本好好的,怎就變成了今日慘淡?
湯銘在房中從早到晚不吃不喝,湯母心疼地直拍門,到晚上,門從裡打開,第一句話就令湯母愣在當場。
“我們去狀告丞相夫人,強奪骨肉,擄走我幼子。”
京兆府。
“來者何人?所為何事?”
“草民湯銘,狀告當朝丞相夫人秦挽知,罔顧王法,奪我兒子,使我湯家骨肉分離,老母睹物思人,整日以淚洗麵!”
湯母順勢抽泣拿絹帕抹淚:“青天老爺,要為民婦主持公道啊!救救我可憐的孫兒呦——”
京兆尹和下屬對視一眼,感歎丞相大人料事如神。
兩刻鐘後,謝清勻至衙門,一身直綴,正是從官署過來。
他目如寒星,龍行虎步,衣袍帶起肅風,片言未發,一腳踹翻了跪在地上的湯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