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聊得開懷,險些忘記了時間,林夫人並不貪多,希望在謝清勻和秦挽知回來之前離開。
三人正說著最後的分彆,院外響起高聲:“大爺來了!”
眨眼間,紫色衣袍納入眼簾,老夫人麵有驚訝:“這麼早就回來了,怎來了我這裡?”
孰知謝清勻竟回了來,林夫人心裡頭發毛,不上不下的,行過禮後斂袖垂首,不敢與謝清勻有半點眼神接觸。
林妙羽低眉端立在一旁,纖指輕攏裙裾,一動不動的,實際臊得臉熱。
畢竟,那日謝清勻在湖畔與她說得明白。
謝清勻未曾看向二人,聲音清冷:“客人到訪,遂來此。”
到底是自己的兒子,王氏確信無疑地察覺出謝清勻的不悅。
這的確稀罕,要知道她的兒子當初是眼睛不眨就答應換個妻子衝喜的人。
王氏上次見他明顯不高興還是她心血來潮,想為他納妾之時。
王氏解釋:“她們二人與我順路,送到門前便請她們吃盞茶,說說話。”
謝清勻目帶犀利,聲音摻雜絲縷冷然,在平和聲線中格外顯然:“林家何時購置了新宅?倒是不曾聽林經義提及。”
壓迫的目光微微停向林夫人,林夫人心裡咯噔,攥著帕子的手不禁發顫,記起兒子的告誡,不敢亂說話給林經義找麻煩。
“同行半路,閒來無事,所以送一送老夫人。”林夫人強自鎮定地揚起笑:“今日與老夫人相談甚歡,於府中叨擾多時,現天色已晚,我們這就告辭了。”
林夫人頂著壓力,忙不迭向王氏和謝清勻道彆,匆匆一禮而過,給林妙羽使去眼色,轉身就走。
忙裡忙慌的,倉皇的背影看得王氏隱約明了什麼,她蹙眉轉向謝清勻:“她們母女可是做了什麼不妥之事?”
不等謝清勻出口,她就轉過幾重思量,有了猜測。幾十年不是白活的,何況又是高門世族,見識的數不勝數。
“你和她有事沒有?”
謝清勻眸光微沉,當即否決。
王氏坐在椅中慢條斯理地撥弄茶盞,合著是在謝清勻那裡碰過壁,拿她這裡迂回來了。
“她這身份納個妾隻能說勉強湊合,如果你真的喜歡,倒也可以無甚所謂。不過既然無意,那便更好了,省去諸多牽扯。”
“我瞧著她有幾分肖似明華,看著親切就多說了兩句,但若是真納了她,等明華回來了,要是看見了心裡得怎麼想。”
王氏看著明華郡主長大,視作女兒,而與明華郡主的婚約,又是謝家違背在先,加之對秦挽知出身的那點遺憾,因此她對明華多有憐愛。
林家三姑娘與明華長得像,是能得她幾分留意,王氏也樂意表現出喜愛。但,一方麵王氏早就不管謝清勻房中之事,亦不由她做主,另一方麵,王氏也不願和明華相似麵孔的女人留在謝清勻身邊做個妾室。
此話令謝清勻心中一動,他道:“日後少與其往來。”
雖這樣說,話裡的意思卻是涇渭分明。王氏不至於與兒子因為這件小事置氣,隻少見他這樣決絕,不留情麵,而王氏幾刻鐘也確實笑得舒心,歎了句:“那丫頭還是不錯的。”
話畢,聞到淡淡的酒味彌散在空氣中,王氏掃他一眼:“喝酒了?備碗醒酒湯解一解。”
事情也不是王氏能解決的,謝清勻想著事不宜遲,應回澄觀院,隨口回應王氏後,但見她蹙眉又道:
“她也喝了?”
短短四個字,包含了太多東西。謝清勻呼吸一滯,“……一點。”
提到這個,王氏心裡那點不滿重新翻湧上來,“此刻我若多話,你又要說我,可這事我是忘不了。沒有哪個知書達禮的大家閨秀像她那樣白日躲屋裡喝個酩酊大醉的!”
王氏至今思之仍不能理解,不知原因:“究竟能有什麼事能讓她青天白日的,不顧禮儀、不顧身份喝成那樣?”
簡直不成體統!
謝清勻突然覺得酒勁上了頭,額穴突突跳,連著心腔都緩慢湧上揪痛。
他靜默一息,出聲的語氣毋庸置疑:“過去的事不要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