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的侍衛們聽到聲音立即衝進來,下意識看向主位上的皇帝,發現皇帝沒有任何表示,又停在了原地。
夏清鳶走到鳳榻邊,冷冷開口道:“我說過,我是來為母後驅邪的!”
話落,她探手從懷中取出一張繪滿了朱砂金紋的黃符!
接著雙手十指翻飛,快速掐訣,“敕!”
一聲清叱,如同律令!
“不!”夏扶搖眼睜睜看著一道快到極致的紫金電光,撕裂空氣,精準地轟擊在鳳榻床頭那尊流光溢彩的琉璃瓶上!
“砰!”百福琉璃瓶應聲而碎!
所有人都順著聲音,看向了那琉璃瓶炸開的位置。
隻見,一團濃稠如墨的黑氣,猛地從碎片中竄出,如同無頭蒼蠅般,在空中尖嘯著飛舞亂竄。
“啊!這是什麼?”離得最近的幾位公主嚇得捂嘴尖叫。
太後手中的佛珠串啪得一聲斷了,滾圓的珠子散落一地。
夏清鳶指揮著紫金電光追上黑氣,黑氣在半空中扭曲掙紮,不過片刻,就被那紫金電光徹底消融。
一切,重歸死寂。
“當啷!”一截被熏得焦黑的細小骨頭從消散的黑氣中落下來,停在了皇後的鳳履邊。
“這是什麼鬼東西?”一位皇子失聲喃喃。
沒有人回答他。
因為答案已經寫在了所有人的臉上。
第一個有反應的是皇後。
那股盤踞在她腦海中,讓她日夜不得安寧的陰寒之氣,在那黑氣消散的瞬間,如潮水般褪去。
她感覺世界瞬間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明。
緊接著是夏扶搖。
那一道道如刀似劍的目光,從四麵八方彙聚而來。
她感覺自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赤裸裸地扔在冰天雪地裡,渾身的血液都凍結了。
完了。
這個念頭,如同閃電,擊穿了她的魂魄。
然而,就在理智崩塌的前一秒,極致的求生欲讓她做出反應。
“噗通!”
她雙腿一軟,重重跪倒在地。
“怎麼會這樣!!”
豆大的淚珠瘋狂滾落,她匍匐在地,朝著皇後的方向,哭得撕心裂肺。
“母後!兒臣…兒臣是被人陷害的啊!”
“是哪個天殺的賊人!竟敢在兒臣為您求來的福物中,暗藏如此歹毒的邪祟!”
她邊哭邊磕。
咚咚咚!
一聲比一聲響!
“他們這是要害死您,也是要害死兒臣啊!父皇!皇祖母!求你們明察!兒臣若有半點加害母後的心思,便叫兒臣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皇後看著自己從小疼到大的女兒,哭得如此傷心,如此絕望。
那剛剛恢複清明的理智,瞬間消失。
是啊,扶搖怎麼會害自己?
她那麼孝順,那麼貼心……
她一定是被人騙了!
被人陷害了!
對了!是她,夏清鳶!
如果不是她用這麼粗暴的方式,事情怎麼會鬨到這個地步!
皇後猛地轉過頭,死死地瞪著夏清鳶!
“你既然看出來了這瓶中有問題,直接告訴本宮便是,為何還要用如此粗暴的手段?”
“你當著皇祖母和陛下的麵,驚擾了本宮,成何體統!”
“你眼中還有沒有本宮這個母後!”
這番話,如同一盆冰水,兜頭澆下。
夏清鳶靜靜地看著她。
看著這個名義上的親生母親,在真相大白之後,選擇的不是追究邪物的來源,而是第一時間,來指責那個為她驅散邪祟的人。
所以,對錯,已經不重要了。
“夠了。”
突然一聲嗬斥從主位上傳來。
皇帝緩緩地從禦座上站起身,一步一步,走下台階,走到皇後麵前,停下腳步。
他沒有安撫她,甚至沒有看她一眼,隻是冰冷地問道:“你告訴朕,何為粗暴?”
皇後被他問得一愣,下意識地想開口。
皇帝卻根本不給她機會,聲音陡然提高,“你告訴朕!若非清鳶今日用了這般非凡的手段,你準備如何渡過這一死劫?是躺在床上任由流言發酵,任由自己被這琉璃瓶中的邪物克死?”
他猛地轉過頭,眼神裡沒有半分夫妻情誼,隻有無儘的失望,“到那時,這藏著死人骨的瓶子,是扶搖的無心之失!而清鳶,卻是百口莫辯的不孝災星!”
皇帝一字一句,如同重錘,狠狠地砸在皇後的心上,“你告訴朕!”
他逼近一步,龍威如獄,壓得皇後幾乎喘不過氣來,“她用的,是粗暴的手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