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玉衝著這位表妹點點頭:“你不需要向我道歉。”
“謝姑娘,”蘇茵兒直視扶玉,一字一句,“表哥為了我,把你打傷。於情於理,我都得過來向你道歉才是,請你接受我的道歉!”
扶玉稍微認真看了看對方。
她問:“聽說心藥救了你的命,你們家那邊的風俗,是向救命恩人道歉嗎?”
狗尾巴草精果斷搶答:“主人我知道!應該道謝!道謝!”
蘇茵兒臉色一陣難看。
她咬咬牙,強聲向扶玉說道:“我隻是希望你不要再為難表哥了,要怪,你就怪我一個人。”
她揚起清秀的麵龐,一雙小鹿般的眼睛勇敢直視扶玉。
冷不防被人這麼用力一盯,扶玉沒能摁住職業本能,順手就給對方看了個相。
“……嗯?”
蘇茵兒又道:“還有,謝姑娘你千萬不要誤會,昨夜表哥他留在我那兒,隻是單純與我聊天,並不是你想的那樣。”
狗尾巴草精:“不是,等等,這種破事你不說也沒人知道吧?”
蘇茵兒神情倔強:“我問心無愧,憑什麼不能說。”
“啊我知道了!”狗尾巴草精恍然大悟,“你就是過來耀武揚威的!明知主人受了傷,還要故意火上澆油,你想氣死主人!”
它攥緊拳頭,鼻孔呼呼噴出細絨毛,“你給我滾出——”
蘇茵兒突然發出一聲驚叫,踉蹌著就要往後跌倒。
衣袂破風聲如約而至。
“住手!”
一道白衣身影大步踏出晨霧。
陸星沉。
他蹙起眉心,一掌扶住蘇茵兒,將她護到身後,“你沒事吧?”
狗尾巴草精跳起來:“我沒碰她!真沒碰她!”
陸星沉冷冰冰盯過來一眼,威壓駭人,嚇得它連忙縮到了扶玉身後。
“表哥……”蘇茵兒拉住陸星沉衣袖,“我隻是想要向謝姑娘道個歉……我不是故意惹她生氣……”
陸星沉不假思索:“我知道。”
狗尾巴草精氣了個倒仰,唰地從扶玉身後探出半截腦袋:“你知道什麼!她就是來炫耀你們昨晚的破事!”
蘇茵兒連忙解釋:“表哥,我正是擔心謝姑娘誤會,所以特意向她解釋,可她根本不聽我的。你快好好跟她說說!”
陸星沉眉頭皺得更緊。
“謝扶玉,”他實在煩透了她的疑神疑鬼,“你聽好了,我隻說一遍。我與表妹昨夜隻是敘舊,什麼也沒有。”
扶玉指尖一頓。
方才她給蘇茵兒看了個相,疑心自己看走眼,便又仔細掐算一遍。
“沒錯,確是紫微星照子女宮,好旺一個子息相。”她沉浸在卦象中,隨口回道,“什麼也沒有,哪來的孩子?”
陸星沉都氣笑了:“你!”
“我……”蘇茵兒腳下一軟,差點跌倒,“我沒有……表哥,我沒有……她胡說八道……”
“我有沒有做過什麼,自己還能不清楚?”陸星沉深吸一口氣,“天地可證,我從未碰過表妹一手指!”
“哦。”扶玉從善如流,“不是你的,那就是彆人的。”
陸星沉兩眼發黑:“……”
狗尾巴草精:“……”
它總算知道為什麼街上的江湖騙子經常被人追著打了。
這破嘴是真招恨。
“表哥,表哥!”蘇茵兒臉色慘白,不堪其辱,“彆、彆再說了……讓我走……”
她緊緊攥住他的手臂,嬌軀搖搖欲墜。
“憑空汙人清白,謝扶玉你夠了!”陸星沉動了真火,一字一頓道,“向她道歉!”
蘇茵兒不停地搖頭:“表哥,我們走……”
她用力將他往後拽,然而弱柳般的身姿又怎能撼動一位修士?
“有我在,你用不著怕她!”陸星沉無視拉扯,不動如山,“謝扶玉,道歉!”
扶玉麵色沉凝。
昨日給這個姓陸的下了破財咒,此刻卻觀他中氣十足,並不像福祿有損。
今日給表妹看個相,又被質疑算不準。
她的祝術有這麼差勁?
扶玉雙眸微虛,視線落向蘇茵兒。
“表哥……我不要她道歉,我們走,我們走……”
蘇茵兒雙手抓住陸星沉胳膊,柔弱無力地拉拽他,拉不動,急得晶淚點點。
扶玉心念一定。
一覺睡醒,她養了些靈力回來,可以再施一個初級祝術。
“風雷持祝,百炁歸流——拔山。”
這是個增益祝。
做工需要耗費大量力氣的力夫們,通常會問街邊祝師買上幾道最便宜的拔山祝,上工之前往身上貼一貼,壯氣力,管它有用沒用,終歸聊勝於無。
扶玉看蘇茵兒拽得實在辛苦,順手給她下個拔山祝。
祝術不靈?她還不信了。
“謝扶玉。”陸星沉的耐心徹底告罄,“表妹雖柔弱,但有我在,卻不容你肆意欺負!我再說一遍,立刻向她道……歉啊!”
猝不及防間,一股剛猛力道順著手臂傳來。
陸星沉對表妹沒有半點防備,冷不丁被她這麼猛一拽,身體失去平衡,徑直撞在她身上。
“啊!”
她驚叫一聲向後跌倒,陸星沉本能去救,探手勾向她的腰。
忙亂之中,蘇茵兒也揚手抓住了陸星沉的肩。
“莫……慌啊!”
陸星沉隻覺肩膀上沉沉挨了一鐵鉗。
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對著一向嬌滴滴的表妹,他也不可能動用修為來反擊。
耳畔響起岌岌可危的裂帛之音,若是強行掙開,身上的道袍恐怕要被她硬生生扯碎!
光天化日之下……
陸星沉瞳孔收縮,遲疑的霎那,身體被她狠狠拽倒。
兩個人滾作一團。
“表哥你、你……你快起來!”
眼見著他衣襟半敞,挺拔的身軀整個壓到自己身上,蘇茵兒雙頰驀地紅透,一麵驚呼,一麵揚起手來,嬌羞地用拳頭捶他胸口。
“嘭——嘭嘭!”
正要起身的陸星沉隻覺胸膛挨了重槌,一時心肺震蕩,瞳孔猛顫。
雖然表妹時常會說些“我命苦,要靠自己雙手辛勤勞作”這樣的話,但陸星沉萬萬沒想到她竟然真有一身莊稼漢的蠻力。
他單手一撐,想要倒掠起來,發現蘇茵兒的胳膊不知何時纏住了他的腰。
他怕傷到她,一時竟不能掙脫。
“主人!”台階上方,狗尾巴草精震驚大叫,“你的嘴是開了光嗎!他們兩個!在這裡!生小孩?!”
陸星沉悶下一口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