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淵抬眼目光掃過黑虎幫幾人,境界高了,眼光自然也好了。
他看得出隻有那黑臉漢子是武道一重天境界,而其他幾人不過是些仗勢欺人的地痞流氓罷了。
他緩緩拔出橫刀,刀尖直指這幾人。
“你真敢動手?”
黑臉漢子臉色驟變,他知道陳淵是個軟蛋,卻沒料到對方真敢亮刀,
“你以為披著層官皮,我們就不敢動你?”
陳淵不語,刀替他說話。
黑臉漢子隻覺著眼前寒芒一閃,緊接著便捂住臉慘叫起來,溫熱的血不斷從指頭縫裡流出,看著觸目驚心。
“啊——!”
圍觀的人群瞬間炸開,驚呼聲此起彼伏。
“這真的是陳巡捕嗎?!”
“我的天!陳巡捕竟然這麼厲害?”
“......”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個持刀而立、麵色平靜的年輕巡捕,仿佛第一次認識他。
黑臉漢子臉上出現兩道深刻見骨的交叉傷口,他剛才完全沒看清那一刀,劇痛和恐懼瞬間擊垮了他,想要轉身逃跑。
卻不料陳淵冷然說道,
“再動一下,你的小命就不保了。”
黑臉漢子瞬間僵在原地,臉色慘白,先前的囂張氣焰全然不見,顫抖著出聲,
“陳巡捕,我們虎老大可是武道五重的強者......而且我們和你們巡捕房可、可是有過約定的......”
陳淵眼中閃過一絲果然,冷嗬一聲,他並不想聽這些醃臢交易,隻是提起刀尖,指向剛才踹倒婦人的那個小弟,
“他的一隻手,留下。”
非他不仁,世道如此。
那個小弟頓時麵無人色,拚命搖頭後退,“不!不關我的事!大哥......”
黑臉漢子眼神掙紮,猛地一咬牙,從旁邊案板上抄起一把殺豬刀,上前一刀剁在小弟的手腕上!
瞬間鮮血四濺!
做完這一切後,黑臉漢子不敢停留,急忙帶著人連滾帶爬地逃離此地。
“你們黑虎幫若是不服氣,儘管來找!我陳淵一肩擔著!”
陳淵收刀入鞘,衝著他們的背影喊道,“若是膽敢再找這對母子的麻煩,那下次就不是斷手這麼簡單了。”
婦人這才如夢初醒,拉著兒子就要跪下,被陳淵伸手攔住。
旋即她又想邀請陳淵回家坐坐,這回陳淵倒是沒有拒絕。
而所謂的“家”,其實也不過是個搭在攤子後的簡易棚子,裡麵擺著張破木床再加上些雜物,勉強算個容身之所。
陳淵說出自己的來意,婦人聽見他要五畜之血,當即眼前一亮,本就發愁不知如何報答恩人,當即連聲道,
“恩公你放心,這事再簡單不過了,包在我身上。”
她手腳麻利,平時人緣也好,很快便從鄰近相熟的肉鋪那裡,取來了牛、犬、羊、豬、雞五種牲畜的新鮮血液,用幾個洗淨的小罐子小心盛好。
陳淵接過小罐子,正欲道謝,目光卻被棚子角落一處簡易的供桌吸引。
桌上擺著一個骨灰壇,想必便是那個被狼妖殺死的可憐男人,不過吸引他目光的則是骨灰壇旁的一把鏽刀。
“這是......?”
陳淵不由問道。
婦人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臉上浮現哀傷和感激,輕聲道,
“聽巡捕總房的大人們說,殺了狼妖替我們這些貧苦百姓報仇的,是位神秘刀客......我們沒什麼能報答的,就供著把刀,盼著他平平安安。”
陳淵聞言怔住。
想起在男人之前還失蹤了四個人,現在看來,葬身於狼妖爪下的五人都是些無權無勢的貧苦人家。
他也沒想到自己為了保命而迫不得已所為的無意之舉,竟讓這麼多人掛念著,心中頓時生出一份暖意。
同時,他也意識到自己和老趙編撰的“神秘刀客”傳言已經散開了。
這倒是件好事,可以用來混淆視聽。
但旋即他眼神微沉,自己剛才當眾出手,人多眼雜,估計要不了多久,便會傳到有心人的耳朵裡。
若是總房的人找來,還可以用境界晉升的理由搪塞過去,可若是狼妖背後的人知曉了......
嘖,倒是有些打草驚蛇了。
陳淵眼中閃過一絲晦暗,不過看向供桌上那把鏽跡斑斑的刀,絲毫不後悔。
再來一次,他還是會拔刀。
有些事,看見了就不能不管,否則念頭不順。
更何況一直隱忍躲藏,那何時是個頭?
正思忖間,陳淵察覺到婦人的目光,似乎總是若有若無地落在他腰間那柄橫刀上。
“嫂子,可是我這刀有何不妥?”
婦人像是猛然驚醒,有些窘迫地低下頭,輕聲道,
“沒.....沒什麼。隻是看著恩公的刀,便想著.....若是那位斬妖的高人也能知曉,我們心中的這份感激,該有多好。”
陳淵溫和地笑了笑,
“會的,他會知道的。”
隨後他便向婦人告彆,婦人頓時有些著急,連忙從肉攤上提起半扇豬肉,塞到陳淵手裡。
陳淵正欲拒絕,忽然想到這豬肉正好能解釋他來西市的緣由,便不再推辭。
但半扇豬實在是太多了,也不好帶,他目光在攤子上掃了一圈,相中了個豬頭——老趙最喜歡就著豬頭肉喝酒了。
於是,陳淵便拎著豬頭,懷揣著五畜之血的小罐子,轉身走入熙攘的人群。
棚子裡,婦人望著年輕巡捕漸漸消失的背影,緊緊摟著兒子,將臉緊緊貼在孩子的額頭,淚水無聲滾落。
孩子懵懂地抬頭,他不知道娘親為何會突然流淚,隻是聽見了她嘴裡不斷輕聲呢喃著,
“會的,他會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