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想起這些年,是誰帶著他們在刀口上討生活,是誰有了功勞分給大夥兒,又是誰在他們家人病重時,不聲不響地塞過來救命的銀子。
是陳五。
不是隻會搶功勞、喝他們血的張貴。
九名校尉不約而同地,手腕一沉,將手中的刀,又往前遞了一寸。
無聲的回答,比任何吼叫都更響亮。
張貴的臉,徹底變成鐵拳。
他感覺自己被一群他平時正眼都不瞧的螻蟻,當著所有手下的麵,狠狠地扇了一記耳光!
“好……好……好!”他咧開嘴,露出一個扭曲的笑容,凶光畢露,
“反了!都他娘的反了!既然你們自己找死,那就彆怪老子心狠手辣!”
他後退一步,對著自己帶來的親信,發出低吼。
“此人乃是宮中通緝的重犯!陳五等人與之為伍,形同叛逆!給老子一起拿下!但有反抗者……”
他的聲音停頓了一下度。
“格殺勿論!”
最後四個字,他咬得像是要嚼碎人的骨頭。
他身後的親信校尉們聞言,握刀的姿勢立刻變了,從“擒拿”變成了“劈殺”。
張貴已經不滿足於搶功了。
他要殺人滅口!
陳五的心臟在這一刻幾乎停止了跳動。
他看懂了張貴眼裡的意思。
完了。
終究還是賭輸了。
然而。
就在張貴下達必殺令,自以為掌控一切的瞬間。
他話音未落,隻覺一道夾雜著血腥與焦糊味的風撲麵而來。
他眼前的人影還未清晰,一隻手已經扼住他的咽喉。
手指精準地卡在他的頸動脈和喉骨上,讓他無法呼吸。
緊接著,膝彎一麻,一股無法抗拒的大力傳來。
“噗通!”
一聲悶響,他兩百多斤的肥壯身軀,不受控製地重重跪倒在地。
正對著陳五的方向。
整個院子,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僵住了。那些前衝的校尉,手裡的刀還舉在半空,卻再也不敢往前挪動分毫。
他們的百戶大人,那個剛才還威風八麵、決定他們生死的男人,此刻,像一條被掐住脖子的肥狗,跪在地上。
朱熊鷹站在張貴身後,一手扼喉,另一隻手,已經將那柄搶來的百戶繡春刀,輕輕地搭在了張貴的脖子上。
他甚至沒有去看那些目瞪口呆的校尉,隻是微微低下頭,嘴唇湊到張貴的耳邊開口。
“現在,你的富貴,在我手裡。”
他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卻讓張貴渾身的肥肉都開始劇烈地抖動起來。
朱熊鷹直起身,目光越過跪在地上的張貴,緩緩掃過院中每一個錦衣衛的臉。
最後,他的視線,落在渾身浴血的陳五身上。
他無視周圍幾十把明晃晃的刀。
他隻是看著陳五,問出一個讓陳五靈魂都在顫抖的問題。
“陳五,北鎮撫司的規矩,以下犯上者,當如何處置?”
陳五喉結劇烈地滾動了一下,嘴唇發乾,卻還是從牙縫裡擠出回答:“當……當斬!”
朱熊鷹點了點頭。
然後,他搭在張貴脖子上的刀,往下壓了一分。
鋒利的刀刃瞬間劃破了張貴脖子上的肥肉,一道血線緩緩滲出。
張貴嚇得發出嗚咽,身體篩糠般抖動。
朱熊鷹的聲音,再次響起,依舊平靜,卻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那……冒犯‘幽靈’者,又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