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犯‘幽靈’者,又當如何?”
朱熊鷹的聲音,在院裡每個緹騎的心頭沉悶地敲響。
幽靈。
這個詞,對北鎮撫司的人來說,是活在傳說與禁忌裡的兩個字。
它代表著直屬天子、監察百官,甚至能決定他們這些緹騎生死的影子。
張貴手下那二十多個校尉,臉上貪婪的哄笑全部凝固,握刀的手臂都僵了。
他們可以欺壓百姓,可以不敬百戶,但沒人敢對那個傳說中的存在,有半點不敬。
跪在地上的張貴,脖頸上傳來清晰的刺痛。
他能感覺到身後那人平穩的呼吸,和架在自己脖子上那把刀的穩定。
肥胖的身軀抖動得愈發厲害,冷汗已經浸透了後背。
他想求饒,可被扼住的喉嚨隻能發出漏風般的“嗬嗬”聲。
院子裡,死一般寂靜。
陳五單膝跪著,後背的劇痛讓他眼前陣陣發黑。
可他看著跪在自己麵前的張貴,看著那些噤若寒寒的同僚,一股熱流衝刷著四肢百骸。
他賭贏了!
不,是這位爺,帶著他贏了!
陳五手下那九個校尉,此刻個個挺直了腰杆。
他們看著自己的頭兒,再看看那個站在屍體中央掌控全場的青年,敬畏之中,更多了些狂熱。
他們親眼見證了一個小旗官,把一個不可一世的百戶,踩在了腳下。
就在這權力翻轉,新秩序即將建立的頂點。
異變陡生!
“找死!”
一聲暴喝,從張貴的人群中炸響。
一個身材精瘦、眼神狠戾的小旗官,毫無征兆地從人群側翼暴起。
他沒衝朱熊鷹,而是繞過一個極其刁鑽的角度,手裡的繡春刀化作一道毒信,直奔朱熊鷹持刀扼喉的那隻手的手腕!
這一刀,又快又狠!
誰也料不到,在“幽靈”的威懾下,竟還有人敢動手!
而且是這種攻其必救的毒辣招式!
朱熊鷹的瞳孔裡映出那抹刀光。
他若不鬆手,手腕必被斬斷!他若鬆手,對張貴的控製就會瞬間瓦解!
沒有思考的時間。
朱熊鷹幾乎是本能反應,扼住張貴喉嚨的手指猛地一鬆,腳下發力,身體向後疾退。
“鐺!”
那柄偷襲的繡春刀,擦著他的指尖劃過,刀風刮得他手背生疼。
他躲開了。
但也就在他鬆手後退的同一刹那。
“吼!”
重獲自由的張貴,像一頭掙脫牢籠的瘋牛。
他癱軟的身體爆發出全部的求生力量,根本沒想逃跑,而是就著跪地的姿勢,膝蓋在滿是血汙的地上猛力一蹬,全身的肥肉都擰成一股勁,右腳以一個極其凶狠的角度,由下至上,重重踹出!
這一腳,正中朱熊鷹的胸口!
“砰!”
一聲沉重的悶響。
朱熊鷹隻感覺胸口像是被一柄攻城錘正麵砸中,整個人不受控製地向後倒飛出去。
喉嚨裡一股濃重的腥甜直衝上來,眼前金星亂冒。
“噗——”
一口鮮血,在他飛在半空時,就噴灑出來。
這驚天的逆轉,隻在眨眼之間。
前一刻,朱熊鷹還是掌控全場生死的“幽靈”。
下一刻,他已經重傷倒地,生死不知。
“大人!”
陳五雙眼赤紅,想也沒想,拖著重傷的身體就要撲上去。
“進屋!”
一聲壓抑著劇痛的嘶吼,從摔落在地的朱熊鷹口中爆出。
他用刀撐著地,掙紮著想要站起來,半邊身子都是麻的。
陳五的動作猛地停住。
“退!所有人,進屋!”陳五嘶吼著,對著自己手下那九個發愣的校尉下令。
九人如夢初醒,沒有半分猶豫,立刻轉身,兩人架起重傷的陳五,簇擁著剛爬起來的朱熊鷹,快步退向屋門。
王家姐妹早已嚇得躲在門後,此刻連忙拉開屋門,讓他們湧了進去。
“砰!”
屋門被重重關上。
院子裡,隻剩下張貴和他手下的人,以及一地的屍體。
張貴站在院中,胸口劇烈地起伏,臉上的肥肉因為後怕和憤怒而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