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你的‘穩’!”
徐輝祖臉色慘白,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因為朱雄英說的,每一個字,都是事實。
朱雄英沒有再看他,而是環視全場,目光從李景隆,從每一個勳貴的臉上掃過。
“你們,都一樣。”
“你們的父輩,跟著我爺爺從死人堆裡爬出來,打下了這片江山。到了你們這一代,刀鈍了,血冷了,隻想著怎麼守好自己那一畝三分地,想著怎麼在朝堂上和稀泥。”
“文官逼宮,你們看著。”
“他們要殺我這個皇長孫,你們也看著。”
“你們在等,等一個結果。”
“現在,孤給你們結果了。”
朱雄英走到殿中央,撿起一根用來撥弄炭火的鐵火箸。
“孤告訴你們,什麼叫仁厚。”
他看著那群臉色變幻不定的勳貴說道:
“讓讀書人去他們看不起的邊疆,親手搬一搬修長城的磚,親眼看一看守邊軍戶身上的傷,親身感受一下九邊百姓的苦。讓他們知道,他們筆下的江山社稷,是用血和肉築成的,不是用嘴皮子吹出來的。”
“這,就是孤的仁厚!”
“讓他們活著去贖罪,比讓他們死了當‘忠烈’,對大明更有用!”
說完,他把手裡的火箸,插進了麵前的銅製炭盆裡。
嗤啦!
“孤還聽說,北平的四叔,燕王殿下,一直抱怨朝廷給的軍費不夠,糧草不足。”
朱雄英轉過身,看向朱元璋,臉上重新露出笑容,隻是那笑容,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覺得骨頭發寒。
“爺爺,孫兒鬥膽,想給四叔送一份大禮。”
朱元璋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哦?什麼大禮?”
“詹徽這些人,都是朝廷大員,家底豐厚得很。把他們抄了,家產充入內帑。這筆錢,不入戶部,孫兒想親自派人,押送到北平,指明了,就給四叔的燕山三衛,換裝,換甲,換冬衣。”
“孫兒還要告訴四叔。”
朱雄英的目光,再次掃過噤若寒蟬的勳貴們。
“告訴他,京城裡,還有人記得邊關的苦。”
“告訴他,他這個皇侄兒,雖然剛回來,但心裡……裝著他這個浴血奮戰的親叔叔。”
轟!
這話一出,比剛才的任何舉動,都讓這群勳貴感到震驚。
給燕王送錢?
還是用這種方式?
這已經不是在示威了,這是在布局!
是在向整個大明最強大的藩王,釋放一個極其複雜的信號!
是示好?
是拉攏?
還是……警告?
沒人看得懂。
但所有人都明白一件事。
眼前這個少年,他不僅有爪牙,他還有腦子。
他的眼光,早就越過了京城這點雞毛蒜皮的爭鬥,看到了整個大明的棋局。
朱元璋看著自己的孫子,沉默了很久。
殿內,落針可聞。
良久,老皇帝的胸膛裡,發出一陣低沉的笑聲,越笑越大,最後變成了暢快淋漓的大笑。
“好!”
“好一個裝著親叔叔!”
朱元璋走到朱雄英身邊,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咱準了!”
他轉過身,麵對著那群已經完全被震懾住的勳貴。
“你們都聽見了?”
“從今天起,他,朱雄英,不光是咱的皇長孫,也是大明的監國!”
“這朝堂上的事,軍國大事,他說了,就算!”
“你們的腦袋,你們的富貴,都係在他身上。把他伺候好了,你們的富貴,子子孫孫都享用不儘!”
“誰要是敢有二心……”
朱元璋的眼神,在徐輝祖煞白的臉上一掃而過。
“詹徽,就是你們的下場!”
“不,詹徽還能去修長城,你們,連修長城的資格都沒有!”
撲通!
徐輝祖第一個跪了下來,這一次,沒有半分猶豫,額頭重重地磕在地磚上。
“臣,徐輝祖,參見監國殿下!”
“臣,願為殿下效死!”
他這一跪,就像推倒第一塊多米諾骨牌。
殿內所有勳貴,齊刷刷地跪倒一片。
“臣等,參見監國殿下!!”
“願為殿下效死!!!”
山呼海嘯,真心實意。
他們怕的,從來不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主子。
他們怕的,是一個心慈手軟,卻偏要坐在那個位置上的“仁君”。
朱雄英看著跪在自己腳下的這群人,大明最頂尖的軍事力量,他的臉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
他扶起朱元璋。
“爺爺,天快亮了,您該歇著了。”
“這些事,交給孫兒來辦。”
朱元璋看著他,滿眼的欣慰。
他揮揮手,讓所有人都退下。
偌大的武英殿,隻剩下他們爺孫倆,還有一個像影子一樣站在角落裡的藍玉。
“英兒。”朱元璋盯著他,“剛才那番話,特彆是關於你四叔的……”
“是誰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