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圖書館人總是很多。
這裡是京城大學最安靜的地方,也是蘇雨棠現在的避難所。
隻要她往角落裡一坐,把那本厚厚的《現代漢語詞典》往桌上一拍,周圍就會自動形成一個真空地帶。
這幾天關於她的流言少了明麵上的叫囂,但背地裡的嘀咕從來沒停過。
厲時靳那一出“霸道送餐”,雖然震懾了想找茬的人,也坐實了她“背景複雜”的傳聞。
蘇雨棠不在乎。
她正踮著腳,試圖夠書架最上層的一本原文書。
那是一本法文版的《包法利夫人》。
她的身形笨重,試了兩次都沒夠著。
正當她準備去找管理員搬梯子時,一隻修長白皙的手從她身後伸了過來。
那隻手骨節分明,指甲修剪得很圓潤,袖口是一截質地考究的米色羊絨衫。
書被輕鬆取下。
蘇雨棠轉過身,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拉開安全距離。
站在她麵前的是個年輕男人。
看上去年紀不大,二十四五歲的樣子。
他穿著一件剪裁合體的卡其色長風衣,頭發有些微卷,看起來斯文儒雅。
最關鍵的是,他的五官輪廓竟然和厲時靳有幾分相似。
但他身上沒有厲時靳那種讓人喘不過氣的壓迫感,反而透著一股書卷氣和溫和。
男人看了一眼封皮,嘴角噙著笑,聲音清朗:“《包法利夫人》。”
“這一版的翻譯很生硬,不如讀原版。不過京城大學圖書館能有這本存貨,倒是難得。”
蘇雨棠有些驚訝。
“謝謝。”蘇雨棠伸手去接書。
男人卻沒有立刻給她,而是饒有興味地打量著她,目光落在她隆起的腹部。
男人突然開口,說的是一句流利的法語。
“Lavéritableélégancen"estpascelle&narque,&naiscelledontonsesouvient.
(真正的優雅不是被注意到,而是被記住。)”
正是那天蘇雨棠在百貨大樓懟厲念真時引用的名言。
蘇雨棠眼神一凝:“你是誰?”
男人笑了,把書遞到她手裡。
“彆緊張,我不是來找茬的。”
“我剛回國,就聽家裡的小妹念叨個不停,說遇到個‘鄉下土包子’,滿嘴跑法語,把她的臉都打腫了。”
他伸出手,臉上的笑容很真誠。
“自我介紹一下,厲時循。厲時靳是我大哥。”
蘇雨棠看著那隻手,心裡大概有了譜。
厲家二少爺,聽說一直在國外留學,搞藝術的。
出於禮貌,蘇雨棠虛握了一下他的指尖,“蘇雨棠。”
“我知道。”
厲時循收回手,雙手插在風衣口袋裡,姿態閒適。
“大嫂的大名,我在國外都聽二叔提過。不過百聞不如一見,大嫂比我想象中有趣多了。”
蘇雨棠皺了皺眉,“厲二少爺如果是來看笑話的,恐怕要失望了。”
“恰恰相反。”
厲時循輕笑一聲:“我是來瞻仰一下勇士的。敢把我大哥那個老古板氣得跳腳,還能讓他在家族聚會上公開維護的人,
這世上除了大嫂,找不出第二個。”
蘇雨棠沒接話。
“書我看完了,厲二少爺自便。”她抱著書轉身要走。
“等等。”厲時循幾步跟上來,和她並肩往外走。
“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可以送大嫂一段。聽說大哥今天約了你?”
蘇雨棠停下腳步,“你怎麼知道?”
“大哥給我打了電話,讓我去當苦力。”
厲時循聳了聳肩,一臉無奈。
“他說我不懂做生意,也就眼光還能湊合,讓我去給未出世的小侄子挑挑衣服。免得他挑的東西太‘直男’,被你嫌棄。”
蘇雨棠愣了一下。
厲時靳竟然會找人參考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