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身離開幾步,又回頭:“秦湛予。”
他抬眼。
“你……”她想說點什麼,想起那些臨時頂上的日夜、想起他遞過來的保溫杯、想起後台他“撐住”的那句提醒,可話到嘴邊,最後隻剩一句四平八穩的祝願,“以後順利。”
他怔了下,點頭:“你也是。”
……
高考結束到填報誌願這段日子,消息一傳開,班級的群裡就有人吵著要辦畢業聚會。
“這次是真散夥飯了,以後可就各奔東西。”
理由冠冕堂皇,顧朝暄沒拒絕。她知道,不管自己答不答應,最後都會有人拉她去。
聚會訂在三裡屯的純K。
整層豪華包廂被提前預訂,進門時服務生一路領到裡麵,走廊的燈帶鑲著暖金色的光。
包廂裡的真皮沙發圍成一圈,水晶茶幾上早已碼滿了洋酒、香檳和昂貴的果盤,中央巨大的屏幕正循環著最新的MV。
幾個男生已經拿著麥克風唱得聲嘶力竭,女生們坐在沙發邊,手裡搖著高腳杯,笑聲和電子音效交錯在一起。
顧朝暄被敬了幾輪,嗓子還是不太好,她隻淺嘗了幾口,就推托著端著飲料杯坐在角落。
時間往後拖,氣氛越來越亂。
有人喝到舌頭打結,有人跑去走廊大聲打電話,也有人趴在沙發上昏昏欲睡。
音樂聲震得耳膜發麻,空氣裡混著酒精和香水的味道,嗆得人頭暈。
大概過了後半夜,顧朝暄才察覺到不對勁。
她環顧一圈,沒見到楊淼。
一開始她以為人隻是去了洗手間,可等了十幾分鐘仍沒回來。她心裡“咯噔”一下,起身去走廊找人。
走廊兩側都是包廂,燈光昏暗,門縫裡透出的光線忽明忽暗。
她推開洗手間的門,空蕩蕩的,水聲滴答。
再回到樓層另一側,終於聽見不遠處某個包廂裡傳來混亂的聲響。
不是單純的吵鬨,而是尖銳的、被壓抑的掙紮聲。
顧朝暄的腳步一下子停住,掌心因為緊張冒出了冷汗。
她心裡隱約有了個不好的預感,胸腔裡的空氣似乎被猛地壓縮。
她抿了抿唇,還是走過去,推開那扇門——
……
門鎖得半緊,她用力一扯,終於“砰”地被推開。
昏黃的燈光下,楊淼蜷縮在角落裡,外套被扯爛,長發散亂,臉上帶著巴掌印,眼神空洞到可怕。
裙擺撕裂,裸露出來的腿上有幾道鮮紅的血痕蜿蜒而下,沾在地毯上觸目驚心。
“淼淼!”
顧朝暄心口狠狠一抽,幾乎是哭著撲過去,伸手想把人摟起來。
卻被楊淼尖叫著一把推開,聲音嘶啞:“彆碰我!彆碰我——”
她愣在原地,下一秒,眼角餘光捕捉到一個動作。
薑佑丞。
他正係著皮帶,懶洋洋地從沙發邊站起,眼神裡沒有半點愧疚,反而帶著幾分不耐煩和輕蔑。
見到她,他挑了挑眉,笑意冰涼:“顧朝暄?真巧。”
顧朝暄整個人僵住,血液像是瞬間凝固。
胸口的空氣被壓得發緊,指尖發抖,她死死護住楊淼,嗓音發顫卻一字一句:“你做了什麼?”
薑佑丞輕哼一聲,隨手抖了抖袖口:“彆小題大做。喝醉了,玩得瘋了一點罷了。”
“瘋?!”
顧朝暄的聲音都在抖,眼眶泛紅,牙齒死死咬住唇瓣。
楊淼瑟縮在她懷裡,哭得渾身發抖,眼淚和汗水把臉都糊亂了,嘴裡斷斷續續擠出一個字:“救……救我……”
“薑佑丞,你這是犯罪!”
薑佑丞係好皮帶,坐回沙發,神情懶散得仿佛剛才那一幕與他無關:“犯罪?彆用這麼嚇人的字眼。怎麼?你要替她報警嗎?”
他嗤笑一聲,漫不經心抬眼看她:“還是說,你要把這事鬨出去?”
顧朝暄心頭一顫。
走廊外已經有人聽到動靜,腳步聲匆匆,推門進來的是幾個同齡男生,有人眉眼閃爍,有人滿臉訕笑。
“薑哥——”
“怎麼回事?不就是喝多了嗎,彆鬨大了。”
其中一個認得顧朝暄,低聲勸:“顧朝暄,彆激動……都是一個圈子的,鬨大不好看。”
“一個圈子?”顧朝暄眼淚湧上來,死死抱緊楊淼,聲音發抖,“你們眼裡所謂的圈子,就是可以隨便毀掉一個人嗎?!”
楊淼在她懷裡渾身發抖,哭得嗓子都啞了,指甲死死扣著她的袖口,像是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
有人上前想把人拉開:“顧朝暄,聽勸,彆鬨——”
“他媽彆用你的臟手碰我!”
薑佑丞眯著眼,神色裡帶著幾分不耐煩和挑釁:“顧朝暄,說實在的,就算你爸今天親自站在這裡,你覺得又能奈我何?”
“奈你何?薑佑丞,你這是強奸!就是赤裸裸的犯罪!你個人渣!!我要讓你付出代價!我要讓你坐牢!!”
站在門口的幾個男生麵麵相覷,不敢接話,有人乾笑著打圓場:“行了行了,彆說得這麼嚴重……都是朋友,喝大了鬨一鬨,沒必要上綱上線。”
顧朝暄猛地抬頭,眼神通紅,像刀一樣掃過去:“喝大了?這是人命,這是她一輩子!在你們眼裡就是一場鬨劇?”
那幾個男生噎住,不敢再吭聲。
薑佑丞靠在沙發上,冷笑一聲,慢悠悠點燃一根煙,火光在他眼底跳躍:“顧朝暄,識時務者為俊傑,我勸你不要多管閒事!”
白色的煙霧氤氳開來,嗆得人呼吸發緊。
“薑佑丞,今天你可以仗勢欺人,但記住,法律不會永遠閉眼。我會讓所有人知道你做了什麼。哪怕豁出我自己,我也要替她討回公道!”
她說完,顫抖著掏出手機,指尖幾乎按不穩,屏幕卻在她淚光下亮得刺眼。
整個包廂陷入一股壓抑到極點的窒息感。
薑佑丞半眯著眼,盯著她的動作,神情從不耐煩逐漸轉冷,聲音低沉而危險:“顧朝暄,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你要跟我杠,最好考慮清楚,是不是付得起這個代價!”
包廂裡一時沒人說話,煙霧在燈罩下團成一簇灰白的雲。
顧朝暄拇指在屏幕上“110”按得發抖,還是撥了出去。
她把手機貼到耳邊:“北京三裡屯純K,八樓邊間B18,有人被侵犯——對,女孩子,重傷痕,疑似酒後強迫。請儘快。”
話落,她把手機調成外放,故意沒有掛斷。
經理和保安這才被動靜招來,敲門、進門,看到場景的瞬間臉色全變。
經理下意識朝薑佑丞看了一眼,又去看地毯上的血跡,嘴唇哆嗦了下:“這……這位小姐先去醫務室?”
“我警告你們任何人不許動她!”顧朝暄冷硬開口,“警察馬上到。這裡的一切——地毯、紙巾、杯子、沙發、垃圾桶裡所有東西——都不許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