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操場邊的石階上陪著阿雪,安慰了好久,她才漸漸止住哭泣。秋風吹得她發絲淩亂,眼睛都有些腫了。
“現在……現在怎麼辦呀?”她聲音裡還帶著哭腔。
“要不我們就先假裝分手麼。”我試探著問。
“我不!”阿雪猛地抬頭,倔勁兒上來。
“假裝啊,又不是真分……”我解釋道。
“假裝也不分!”她紅著眼睛看我。
“唉……”我無奈地歎了口氣。
下課鈴響了,我抬頭望了眼辦公樓,好像那間辦公室的窗戶能看到操場,難怪過了半節課,老師都沒來找我們。
“彆耍脾氣麼,”我繼續輕聲勸道:“起碼先把老師應付過去,不然越鬨越大了。“
阿雪不接話,自顧自從兜裡掏出紙巾,仔細擦著臉上的淚痕。
這時,我無意間瞥見遠處校門口,心裡猛地一沉,我爸那輛摩托車剛停穩,他正跨下車,在和門衛說著什麼。
果然,班主任還是通知家長了。
“我爸來了,”我拉了拉阿雪的衣袖,“你先回教室。”
她順著我的目光望去,遲疑了一下,終於站起身。我陪她走到教學樓附近,“你先進去,我去找我爸。”
她點點頭,走了一段,卻又在教學樓拐角停下腳步,看著我爸走進校門,夕陽照在她臉上,那雙剛哭過的眼睛格外明亮。
我心裡一揪,這丫頭可彆上頭了!
還好阿雪隻是看了一會兒,就轉身進了教學樓。
我深吸一口氣,朝我爸走去。他正攔住一個學生問路,直到我走到跟前,才突然發現我。
“爸。”我低聲叫了一句。
四目相對間,他眉頭皺了一瞬,卻又舒展開來,“你還找咧個對象?”
“嗯。”我悶聲道。
“你們老師在哪裡捏?”我爸問。
“在辦公室。”
我領著他往辦公樓走,腳步沉得像是灌了鉛。推開辦公室門時,班主任一見我爸,立刻笑著迎上來握手:“來咧。”
寒暄完,班主任轉頭對我擺擺手:“你先回去上課,把門帶上。”
我隻好退出來,輕輕帶上門,回了教室。
這節是物理課,老師在講台上分析運動速度與時間的關係,我一個字也聽不進去。
滿腦子都在想班主任會怎麼描述這件事,會不會把我說成個帶壞好學生的混賬?
阿雪現在怎麼樣了?
她爸媽是不是也接到電話了?
我們肯定會被逼著分手吧……
正胡思亂想著,忽然透過窗看見遠處校門緩緩打開,一輛熟悉的黑色轎車正駛進來。
我渾身一僵,是阿雪爸爸的車!
事情真要鬨到這一步嗎?
手心已經開始沁出冷汗,我倒不怕挨罵挨打,就怕我爸坐在那裡,聽著彆人數落自己兒子如何高攀,如何耽誤人家好姑娘的前程。
想到他可能要為了我向人賠笑臉,心裡頓時像被紮滿了麥芒,又刺又慌。
時間緩緩流逝,物理課在焦灼中捱了過去。
鈴聲一響,老師前腳出門,我後腳就跟了出去,想著去辦公室看看什麼情況。
一出門,卻看見我爸靠在走廊欄杆上,手裡晃著摩托車鑰匙。我走過去。
“你找滴哪個丫頭子?”他語氣平靜,“指給我瞅一哈。”
我愣住了,“我們老師麼跟你說?”
“麼說麼。”
我心裡包袱鬆了一半,心裡感激班主任沒有讓他們見麵,嘴上說著:“那你再不問咧。”
我爸也沒堅持,隻是歎了口氣:“總一天好好學習捏麼,找對象那以後有滴是時間。”
我驚訝他今天居然沒發火,反倒很輕鬆的樣子,於是悶聲應了句:“昂。”
“你也大咧麼,一天把話聽上些,爾個也不是找對象滴時候麼,把你耽誤咧不說,把人家丫頭也耽誤咧。”他說著,伸手在我後腦勺摸了摸。
“知道咧。”我說。
“行,爸走咧。”他轉身要走,又停住,“老師說讓你寫份保證書,趕晚自習前交給他。”
“昂。”
我趴在欄杆上,看著他走下樓梯,出了教學樓,到校門口,和門衛笑著打招呼。
十幾米外的綜合樓前,阿雪一家站在那兒,她爸媽正和她說些什麼。
那輛黑色轎車靜靜停著,車漆在陽光下閃著高貴冷硬的光。
我聽不清對話內容,隻看見阿雪倔強地甩開她爸的手,轉過身去,也看向校門口。
我再一轉頭,已經看見我爸騎上了那輛老摩托,那突突聲我遠遠站在二樓都能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