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看到我,笑著打了聲招呼。她換了一身利落的衣服,更顯得精神。
那個壯實男人拉伸著胳膊,對眼鏡男說:“老張,趁現在光線好,咱們去村裡轉轉?拍點照片,記錄下這原始村落的風貌。”
我心裡猛地一沉,手裡的籃子差點掉地上。
“彆去!”
我衝過去,攔在他們麵前,“不能去!”
蘇青愣了一下,柔聲問:“怎麼了?我們就在附近看看,不打擾村民。”
“不行!”
我急得喉嚨發緊,“村裡……村裡不喜外人。你們快回屋,等霧散了我帶你們出村!”
眼鏡男扶了扶眼鏡,語氣帶著一種令人惱火的耐心:“小巫祝,我們是科學工作者,需要實地考察。你放心,我們不會惹麻煩的。”
他們根本不聽我的。
壯實男人率先邁步出了院門,其他人也跟了上去。
我眼睜睜看著他們朝村中央那片空地走去,心像被一隻冰冷的手攥住了。
我咬著牙,遠遠跟在後麵。
他們幾個人在空地上停下,好奇地打量著四周低矮的土房、歪斜的籬笆。壯
實男人拿出一個黑匣子,對著老槐樹和樹下那些疊放整齊的舊紅衣拍照。
眼鏡男則在本子上飛快記錄。
幾個早起在井邊打水的村民停住了動作,扛著鋤頭準備下地的也站住了腳。
一道道目光,從四麵八方聚攏過來在他們身上,特彆是蘇青和那個微胖的女隊員。
那眼神,是看牲口的眼神,帶著估量和一種隱晦的貪婪。
我渾身發冷,知道已經晚了。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黑麻衣的乾瘦身影,不緊不慢地從村道那頭走了過來。
是村長。
他臉上掛著那種慣有的、假慈悲的笑,皺紋堆疊在一起。
“是幾位外鄉貴客,巫祝這丫頭也不告訴我,說我們失禮了。”他聲音洪亮,眼睛掃過考察隊每一個隊員。
他走到蘇青麵前,擋住她的去路:“我們這窮鄉僻壤,沒什麼好看的。貴客們遠道而來,不如到我家喝口粗茶?”
他說話時,幾個同樣穿著黑麻衣的村民不知何時已經圍了過來,隱隱堵住了考察隊的退路。
我再也忍不住,衝過去一把抓住蘇青的手腕:“回去!快跟我回去!”
村長的手像鐵鉗一樣猛地攥住我的胳膊,指甲幾乎要摳進我的肉裡,疼得我倒吸一口冷氣。
“巫祝,”
他側過頭,聲音壓得極低,隻有我能聽見,帶著一股土腥和威脅,“彆不懂事。驚了貴客,你擔待不起。”
我用力想掙脫,但他的手指像焊死在我胳膊上。
蘇青看著這一幕,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她似乎察覺到了不對勁:“村長,和小孩子計較什麼,我們這就過去。”
這時,她蹲下身,視線與我齊平,完全無視了村長,從口袋裡掏出那個花花綠綠的包裝袋,利落地撕開,露出裡麵一小塊黑褐色的東西。
“巫祝,這個給你,”
她把那塊叫“巧克力”的東西遞到我麵前,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巫祝,下午可以來接姐姐嗎?”
我看著那塊散發著陌生甜香的東西,沒有接。
抬起頭,目光越過她,死死盯著村長那張溝壑縱橫的臉。
“你們彆去!”我聲音嘶啞。
“巫祝,快回家去,彆壞了這裡的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