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是朱姨娘身邊的劉嬤嬤,就這麼居高臨下的睨著屋子裡的兩人,唇角帶著輕蔑的笑,仿佛在看一堆爛泥。
“你想乾什麼?”慕容瑾芝擋在了前麵,“都給我出去。”
劉嬤嬤裝模作樣的行禮,“二小姐莫要驚慌,咱可不是來找事的。”
說著,她身子一偏。
在她身後,跟著一個道士。
那道士穿著一身道袍,一手拿著羅盤,一手拿著桃木劍,劍上還紮著一張黃符。
隻見這道士虛張聲勢的,在空氣中劃拉兩下,然後直勾勾的盯上了慕容瑾芝。
一瞬間,寒意從脊背竄起,快速蔓延至四肢百骸,慕容瑾芝下意識的退後半步,縱然她年紀小,但也明白……這是衝著自己來的!
“五郎,道長說、說……府中煞氣淩人,若想保住我腹中的孩兒,須得……”
姨娘朱氏從門外走進來,羸弱之態,瞧著就是一副極致的病美人模樣,說話時帶著哽咽,話還沒說完,人已經軟綿綿的伏在了慕容賦的懷中。
美人在懷,嬌柔泣淚。
誰見著,不得心生憐惜?
慕容賦將人攬在懷中,看向朱姨娘的眼神裡,滿是溫柔與愛憐,再轉頭看向慕容瑾芝時,眼底翻湧的異色。
“道長?”慕容賦嗓音冷冽,“如何?”
老道一步一頓的走到了慕容瑾芝的跟前,羅盤上的指針在拚命的顫動,隻瞧著他桃木劍一指,口中不知念了什麼詞兒,劍上的黃符登時燃成火焰,快速灰飛煙滅。
“煞氣衝天,命格孤煞。”老道直搖頭,“不妥,不妥呀!”
聞言,慕容賦鬆開朱姨娘,三步並作兩步上前,“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天生刑克,克父克母。”老道說這話的時候,目光落在小小的身影上,邊說話還邊搖頭,一副惋惜哀歎之狀,“若不遠離,六親斷絕。”
這是何等惡毒的詛咒?
不管落在誰的頭上,都是滅頂之災,何況慕容瑾芝隻是一個六歲的孩子。
慕容賦黑著臉,一步步走向慕容瑾芝,腦子裡不斷盤懸著八個字:克父克母,六親斷絕。
朱姨娘撚著帕子拭淚,站在風中搖搖欲墜,“五郎,姐姐剛去,芝兒還小,要不然……算了吧!是韻兒福薄,若是這孩子真的保不住,那也是韻兒的命,與芝兒無關呢!”
“芝兒。”慕容賦猛扣住孩子稚嫩的胳膊,咬著後槽牙問出一句,“如實回答父親一個問題,你……恨我嗎?”
慕容瑾芝止不住顫抖,仰頭望著麵前之人。
他那冰涼的目光裡,帶著赤果果的殺意。
這個自私自利的男人,從始至終沒有愛過她的母親,所求隻是胡家的扶住,如今胡家不中用了,他便露出了藏起的獠牙。
踩著胡家當做自己的登雲梯,可功成名就之後,他又覺得整個胡家,乃至於自己的妻兒,都是他前半生的恥辱見證。
“父親,你抓疼我了……”慕容瑾芝登時哭出聲來,快速掙紮起來,“父親,你抓得芝兒好疼啊!”
慕容賦猛地收手,好似如夢初醒,意識到自己方才過於失態。
因為突然的鬆力,讓慕容瑾芝一屁股摔在地上,哭聲淒楚,令人聞之心酸。
雲嬤嬤拚儘全力站起身,咬著牙往前挪步,每走一步都疼得渾身打哆嗦,“老爺,夫人剛走,你就要這麼對待小姐嗎?小姐和小公子是夫人留在這世上,最後一點血脈啊!老爺,您真的要趕儘殺絕嗎?”
“趕儘殺絕”這四個字一出來,慕容賦目光陡暗,他下意識的環顧四周,這事若是傳出去,傳到了聖人的耳中,定會落一個寵妾滅妻,刻薄寡恩的罪名。
本朝最忌的,便是寵妾滅妻……
“老刁婆!”慕容賦目光狠戾,“胡言亂語!你想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