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內的碎石堆暫時擋住了妖族的嘶吼,潮濕的空氣裡混雜著血腥味與百姓身上的汗餿氣,幸存的百姓們癱坐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劫後餘生的慶幸與對未來的惶恐交織在臉上,偶爾有孩童忍不住低聲啜泣,很快被大人輕輕按住,生怕驚動了外麵的追兵。
林淵靠在冰冷的岩壁上,指尖緊緊攥著史筆,筆尖的青光微弱閃爍,剛才強行催動運氣斬擊幽冥教長老,讓他本就透支的身體雪上加霜,胸口陣陣發悶,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撕裂般的疼痛。他低頭看向胸前的玉佩,土黃色光暈漸漸收斂,隻餘下淡淡的溫潤觸感,正是這龍脈餘脈的氣息,讓他在絕境中勉強撐了下來。
“大人,您沒事吧?”墨鴉拖著受傷的身體挪過來,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清,他手臂上的傷口潰爛得更嚴重了,黑色的邪煞之氣還在隱隱作祟,臉色慘白如紙,卻依舊先顧著林淵的安危。
林淵搖了搖頭,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我無礙,倒是你,傷口不能再拖了。”他伸手握住墨鴉的手腕,指尖傳來的觸感冰冷刺骨,傷口周圍的皮肉已經發黑腫脹,顯然邪煞之氣還在不斷侵蝕,“再這樣下去,邪煞之氣會侵入五臟六腑,後果不堪設想。”
周瑾也被百姓扶著走過來,他體內的靈力徹底耗儘,連凝聚浩然正氣都做不到,隻能看著墨鴉的傷口皺眉:“我的秘術無法淨化邪煞之氣,隻能暫時壓製,現在……”他話沒說完,眼中滿是愧疚——剛才若不是他靈力不足,也不會讓墨鴉獨自承受那麼多。
就在這時,一名中年漢子突然從百姓中站出來,顫巍巍地從懷裡掏出一個布包,遞到林淵麵前:“大人,這是我家祖傳的解毒膏,對邪煞之氣或許有點用,您讓這位護衛大人試試吧。”漢子臉上滿是感激,“剛才若不是大人和護衛大人拚命相救,我和孩子早就死在祭壇上了,這點東西不算什麼。”
林淵接過布包,打開一看,裡麵是深褐色的藥膏,散發著淡淡的草藥清香,質地細膩溫潤。他看向中年漢子,鄭重地點了點頭:“多謝鄉親,這份恩情,林某記下了。”說著,他拿起藥膏,小心翼翼地塗抹在墨鴉的傷口上。藥膏剛一接觸皮膚,墨鴉就忍不住悶哼一聲,傷口傳來一陣灼燒般的疼痛,卻很快被一股清涼感取代,黑色的邪煞之氣似乎收斂了些許。
“有效果!”墨鴉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原本麻木的手臂漸漸有了知覺,疼痛也減輕了不少。
林淵鬆了口氣,又叮囑道:“藥膏隻能暫時壓製,等我們找到安全的地方,再想辦法徹底淨化邪煞之氣。”他轉頭看向通道深處,眼神變得警惕起來,“這裡不宜久留,妖族很快就會攻破碎石堆,我們必須儘快往前走,找到更安全的藏身之處,同時摸清祭壇的後續動靜,想辦法救出剩下的百姓。”
眾人紛紛點頭,百姓們也漸漸打起精神,雖然依舊疲憊恐懼,但看著林淵堅定的眼神,心中多了幾分底氣。墨鴉率先站起身,握緊長刀走在最前麵,雖然傷口依舊疼痛,但步伐卻比剛才沉穩了許多;林淵和周瑾跟在中間,偶爾扶一把踉蹌的百姓;剩下的年輕力壯的百姓則走在最後,警惕著身後的動靜,隨時準備加固碎石堆。
通道深處愈發幽深,光線越來越暗,隻有史筆筆尖的青光透著微弱的光芒,照亮腳下崎嶇的路麵。岩壁上的水珠滴落在地上,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響,在寂靜的通道裡格外清晰,偶爾還能聽到遠處傳來的妖族嘶吼,讓人心頭發緊。
林淵一邊走,一邊用史筆的“望”字之力探查前方的路況,同時指尖在起居注竹簡上輕輕劃過,記錄下此刻的處境:“嘉靖三年秋,十月十五,夜,隱秘通道深處。暫避妖族追兵,墨鴉傷勢稍緩,百姓雖獲救部分,然祭壇仍有數百人被囚,妖族未棄,追兵將至,前路未卜。——天命起居郎林淵,秉筆直書。”
寫完,他收起竹簡,目光落在前方的路麵上,突然察覺到一絲異樣。史筆的青光微微波動,朝著地麵一處凹陷的地方彙聚,那裡似乎藏著什麼東西,被落葉和碎石掩蓋著,若不是史筆的感知,根本無法察覺。
“停下!”林淵低喝一聲,示意眾人停下腳步。
墨鴉立刻握緊長刀,警惕地看向四周:“大人,怎麼了?”
林淵沒有說話,彎腰撥開地麵的落葉和碎石,露出了凹陷處的東西——那是一塊巴掌大的令牌,青銅質地,上麵刻著一個猙獰的狼頭圖案,狼頭下方,赫然刻著一個“吳”字!令牌邊緣還沾著淡淡的血跡,顯然是不久前掉落在這裡的。
“吳字令牌?”林淵瞳孔驟縮,心中猛地一沉。之前在龍脈山洞,他用史筆探查妖族動向時,就察覺到北疆軍營有副將用特殊煙火信號給妖族傳遞消息,當時就懷疑軍營有內奸,此刻竟然在靠近祭壇的隱秘通道裡發現刻著“吳”字的令牌,答案幾乎呼之欲出。
墨鴉也湊了過來,看到令牌上的“吳”字,臉色瞬間變得凝重:“大人,這是北疆副將吳奎麾下的專屬令牌!隻有他的親信才能佩戴,怎麼會掉在這裡?”
周瑾也皺起眉頭,眼中閃過一絲憤怒:“難道……給妖族傳遞消息的內奸,就是吳奎?”他之前在北疆軍營待過一段時間,深知吳奎手握部分兵權,為人囂張跋扈,卻沒想到對方竟然敢通敵叛國,勾結妖族殘害百姓。
林淵撿起令牌,指尖摩挲著上麵的狼頭圖案和“吳”字,令牌上還殘留著淡淡的妖氣和軍營士兵的氣息,顯然是佩戴者與妖族接觸過,慌亂中掉落在這裡的。他將令牌緊緊攥在手中,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憤怒——吳奎身為北疆副將,肩負禦妖重任,卻暗中勾結妖族,謊報戰況,導致百姓慘遭屠戮,若不是他及時察覺,恐怕整個北疆都會落入妖族手中。
“肯定是他。”林淵語氣冰冷,眼神中滿是殺意,“之前他謊報戰況,隱匿妖患實情,現在又派人給妖族傳遞消息,甚至讓親信潛入祭壇附近,顯然是與妖族達成了交易,意圖謀反作亂!”
百姓們聽到“內奸”“吳奎”的名字,紛紛露出憤怒的神情,一名老者咬牙切齒地說道:“大人,這個吳奎不是東西!之前我們村落被妖族襲擊,派人去軍營求救,他不僅拒不發兵,還縱容手下士兵搶奪我們的糧食,簡直喪儘天良!”
“是啊大人!我親眼看到他的親信和妖族士兵私下接觸,給妖族送糧食和兵器,原來他們早就勾結在一起了!”另一名年輕漢子也大聲喊道,眼中滿是恨意。
林淵看著百姓們憤怒的神情,心中的怒火更盛,他舉起手中的令牌,沉聲道:“鄉親們放心,吳奎通敵叛國,殘害百姓,此等惡行,我必定會用史筆如實記錄,上報天子,讓他受到應有的懲罰,為死去的百姓報仇雪恨!”
說著,他再次拿出起居注竹簡,筆尖在竹簡上快速滑動,字字鏗鏘有力,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將吳奎通敵的證據記錄下來:“於隱秘通道內發現北疆副將吳奎麾下專屬令牌,令牌沾有妖氣與軍營氣息,疑似其親信與妖族接觸時掉落。結合此前軍營煙火信號異常,可斷定吳奎通敵叛國,勾結妖族,謊報戰況,殘害百姓,罪無可赦——史筆為證,令牌為憑,字字屬實。”
寫完,他將令牌小心翼翼地收進懷裡,與起居注竹簡放在一起——這令牌和起居注,都是扳倒吳奎的鐵證,絕不能丟失。
“大人,現在怎麼辦?”墨鴉問道,眼中滿是急切,“吳奎手握兵權,又與妖族勾結,我們就算拿到證據,恐怕也很難扳倒他,而且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一旦發現令牌丟失,必然會派人追殺我們。”
林淵沉思片刻,眼神變得堅定起來:“現在我們有兩個目標,一是儘快找到安全的藏身之處,安頓好獲救的百姓,治療墨鴉的傷勢;二是繼續探查祭壇的情況,想辦法救出剩下的百姓,同時收集更多吳奎通敵的證據,等時機成熟,再將證據傳回京城,讓天子定奪。”
他看向周瑾,問道:“瑾王殿下,你在北疆軍營待過,知道附近有沒有隱蔽且安全的地方,能暫時安頓百姓?”
周瑾仔細回想了一下,點頭道:“離黑風穀不遠,有一處廢棄的驛站,之前是北疆傳遞軍情的中轉站,後來因為妖患廢棄了,驛站周圍有天然的屏障,不易被妖族發現,而且裡麵有儲存的糧食和水源,應該能暫時安頓百姓。”
“好!”林淵當機立斷,“我們現在就前往廢棄驛站,安頓好百姓後,我和墨鴉再悄悄返回祭壇附近,探查情況,尋找救出剩下百姓的機會。”
眾人紛紛點頭,沒有異議。百姓們雖然依舊恐懼,但聽到有安全的藏身之處,心中多了幾分希望,紛紛起身,跟著林淵等人朝著通道深處走去。
通道儘頭漸漸透出一絲微弱的光線,顯然已經靠近出口了。墨鴉率先走到出口處,小心翼翼地撥開藤蔓,探頭出去查看情況,發現外麵是一片茂密的樹林,沒有妖族守衛的身影,隻有風吹樹葉的“沙沙”聲。
“大人,外麵安全!”墨鴉低聲喊道。
林淵點了點頭,示意眾人跟著墨鴉出去。百姓們依次走出通道,呼吸著外麵新鮮的空氣,臉上露出了些許放鬆的神情。林淵最後一個走出通道,回頭看了一眼通道口,讓幾名年輕力壯的百姓用藤蔓將通道口遮掩好,避免被妖族發現。
“走吧,前往廢棄驛站!”林淵揮了揮手,帶著眾人朝著樹林深處走去。墨鴉走在最前麵,警惕地探查著周圍的動靜;林淵和周瑾跟在中間,偶爾停下來等待落後的百姓;剩下的百姓則緊緊跟在後麵,不敢有絲毫懈怠。
樹林裡的光線昏暗,樹枝交錯縱橫,腳下布滿了落葉和荊棘,行走十分艱難。眾人走了大約半個時辰,終於看到了前方的廢棄驛站——那是一座破舊的木屋,周圍長滿了雜草和藤蔓,牆體已經有些傾斜,看起來十分荒涼,卻能清晰地看到驛站周圍的天然屏障,是一片陡峭的山坡,隻有一條狹窄的小路能通往驛站,易守難攻。
“就是這裡了!”周瑾指著木屋,鬆了口氣說道。
林淵點了點頭,讓墨鴉先去探查驛站內部的情況。墨鴉快步走到驛站門口,推開破舊的木門,走了進去,片刻後走出來,搖了搖頭:“大人,裡麵沒人,很安全,儲存的糧食和水源也還在,雖然有些簡陋,但足夠我們暫時安頓下來。”
林淵鬆了口氣,示意百姓們進入驛站。百姓們紛紛走進木屋,雖然木屋破舊,但至少能遮風擋雨,遠離妖族的威脅,眾人臉上都露出了劫後餘生的笑容。林淵讓年輕力壯的百姓整理木屋,尋找乾淨的水源,讓老弱婦孺休息,自己則和墨鴉、周瑾走到木屋外的山坡上,商議後續的計劃。
“現在百姓們安頓好了,墨鴉的傷勢也需要時間恢複,我們暫時安全了。”林淵看著遠處黑風穀的方向,眼神變得凝重起來,“但祭壇上還有數百名百姓被囚,吳奎又在暗中勾結妖族,我們不能坐視不理。”
墨鴉握緊長刀,眼中滿是殺意:“大人,等我傷勢稍微恢複一些,我就潛入祭壇,救出剩下的百姓,順便殺了吳奎的那些親信,收集更多證據!”
周瑾則皺眉道:“吳奎肯定已經察覺到邪煞陣被破,百姓被救,必然會加強祭壇的布防,甚至會親自前往祭壇坐鎮,貿然潛入,恐怕會有危險。而且我們現在沒有兵權,就算救出百姓,也很難帶著他們安全撤離,必須想辦法聯係上北疆軍營的清流將領,聯合他們一起對抗吳奎,才有勝算。”
林淵點了點頭,認同周瑾的想法:“瑾王殿下說得對,僅憑我們幾人,根本無法對抗吳奎和妖族,必須聯合軍營的清流力量。你在軍營待過,認識哪些可以信任的將領?”
周瑾想了想,說道:“北疆軍營的參將李嵩,為人正直,忠於朝廷,之前就多次反對吳奎謊報戰況,卻被吳奎打壓,貶到了外圍軍營駐守,他手中有一部分兵力,若是能聯係上他,說服他聯合對抗吳奎,應該能有勝算。”
“好!”林淵眼中閃過一絲光芒,“那我們就先聯係李嵩參將,說服他出兵相助,同時我和墨鴉再悄悄返回祭壇附近,探查布防情況,收集吳奎通敵的證據,等李嵩參將那邊準備就緒,我們就裡應外合,救出剩下的百姓,扳倒吳奎!”
就在這時,木屋方向突然傳來一陣百姓的驚呼,林淵三人臉色一變,立刻朝著木屋跑去。走進木屋,隻見一名孩童正拿著一個破舊的布娃娃,布娃娃的衣角處,竟然繡著一個與之前令牌上一模一樣的狼頭圖案!
林淵瞳孔驟縮,快步走到孩童麵前,拿起布娃娃,仔細查看起狼頭圖案,心中愈發確定——吳奎與妖族的勾結,遠比他們想象的還要深,這場北疆禦妖之戰,以及揪出內奸的征程,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