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折鋒_江湖夜雨集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四章 折鋒(1 / 2)

江湖夜雨集!

夏日的雨來的突然,杜衡醒來時略有涼意,穿衣下樓走到大堂,恍惚間記起思離送他的鬥笠,覺得有些孤單。今日的客棧分外冷清,或許是天氣使然,但那佩無鞘劍的客人依舊在喝酒,杜衡忍不住多看幾眼,發覺這客人雖衣著粗鄙。卻難掩鋒銳氣質。那柄劍寒光四溢,就那麼隨意擺在桌子上,杜衡盯著那劍身的紋路,有些癡了。

恰好嚴廚子端著一碗素麵從後廚走出,正看到杜衡趴在靠近櫃台的一張桌子上,出神地望著遠處,他一時也怔住了,眼中竟有淚光湧出,似乎記起什麼往事,隻是他很快眨眨眼,深吸一口氣,喊道“杜遲,今日多做了一碗麵,你來吃了吧。”

杜衡一時還沒反應過來,愣了愣才記起自己此時叫杜遲。他應一聲,起身接過那碗麵,笑著道一聲謝,便開始對付那碗麵。這麵雖是素麵,但麵條筋道,麵湯也鮮美,杜衡越吃竟越有些餓了,一碗麵下肚,意猶未儘地摸了摸肚子,抬眼看到嚴雲平正盯著他發呆,眼中有回憶的色彩。

“嘿,嚴叔叔?”杜衡伸手在嚴雲平眼前晃晃,嚴雲平回過神來,低低地嗯一聲,似乎在想什麼事情。杜衡笑著說道“這麵真好吃,叔叔你怎麼做的,湯太好喝了,越吃越想吃。”

嚴雲平笑了笑,暗自握了握拳,笑著對杜衡說“這做法可是不傳之秘,來,我做給你看一遍,若是你走運學會了,以後就是做個走街串巷的賣麵攤販,那也是一條生路哇。”說罷,起身牽起杜衡的手,另一隻手收拾碗筷,徑直走入後廚。

杜衡對習武之類不感興趣,倒是對這些雜七雜八的技藝特彆向往,他乖乖隨嚴雲平走入後院廚房,手心處傳來的觸感粗糙——嚴雲平的手掌粗厚而結實。

上次被攔在廚房外,這次杜衡仔細的瞧了一遍,這廚房不小,卻十分整潔,整潔地有些過分,刀具雪亮,案板整齊,蔬菜果肉分門彆類,角落裡三隻大甕也擦得乾乾淨淨。嚴雲平將碗筷洗洗,放到碗櫃裡,招呼杜衡到案板前,說道“你可仔細看,這素麵當初是充過禦膳的。”說罷,起手和麵。嚴雲平和麵時使一個大盆,清水少許,麵粉一碗,先倒麵粉入盆中,再添清水少許,灑些細鹽,再滴一滴油,揉捏數次,又再重複幾次,將鬆散麵粉揉成一團。拍拍手上麵粉,繼續俯身揉那麵團,一邊對杜衡說道“這麵團定要多揉的,越是揉,越是筋道,揉的時候,要先使三分力,再使六分力,再使七分力,三反一複,重複幾次,倒也不是越多越好,講一個適中。”

廚子說罷,將手中麵團啪地砸在案板上,手指輕輕按了按,點點頭道“差不多了。”伸手取下一根擀麵杖,將那麵團壓成一張麵餅,取刀切成細長麵條,下鍋煮好。杜衡在一旁看著他做完這一番,頗有些躍躍欲試,廚子笑著又取了麵粉與清水,遞給杜衡,示意他嘗試一番。杜衡擼起袖子,接過原料,學著嚴雲平的樣子,也添水添麵,嚴雲平一邊看他做麵,一邊將鍋中麵條撈起,尋個凳子坐下吃麵。杜衡力氣使得足,隻是那麵粉初添水時,像稀泥般,使力也隻是空使,麵團揉的慢,杜衡玩的興起,把那沾水的麵粉當做泥巴,捏成各式形狀,嚴雲平也不說什麼,笑嘻嘻地吃著麵。

待到嚴雲平喝光麵湯,杜衡還在和那稀泥作對,嚴雲平輕輕拍了拍他的腦袋,接過他手中材料,三下五除二,又和成一個圓白麵團,卻不擀開,隻轉身對杜衡說道“好啦,學完了,出去歇著吧,明日教你烙餅。”

杜衡答聲好,小跑著出去,嚴雲平叮囑他洗淨手,便不再多說。夏金衣瞧著杜衡從後廚小跑出來,喊住他,問清之後,笑眯眯的擺擺手,讓他自行去玩,便不再言語,隻是嘴角微微翹著。杜衡醒來後,除卻幾次吃飯,其餘都在睡覺,此時困意全無,也不知道去哪、做什麼,乾脆搬條凳子在門口,瞧著外麵的大雨,大呼涼快。

呆坐一會兒,這雨仍是嘩嘩地下,客棧裡除卻那持劍的客人,便隻有小二與算賬的,客人喝著酒,那兩人閒談,杜衡在門口假裝自己是在太湖釣魚,也不知從哪尋了一條竹竿,充作魚竿,閉目作出一幅釣魚的架勢,卻聽得一個清脆的聲音笑道“這位釣魚的先生可否讓一讓,我和師傅要進客棧歇息會兒。”

這聲音尚帶半分稚氣,語氣之中頗有調侃,卻無嘲弄。杜衡睜眼一看,是一十五六歲的少年,藍衫背劍,颯颯英姿,在這漫天風雨中仍是挺直了身子,在他身後,是一個秀才打扮的中年男子,相貌平平,卻自有飽讀詩書的氣度,也是一身藍衣,隻是洗的發白,背上背個陳舊竹製書箱,微笑著看著杜衡,方才講話的正是那背劍的少年,杜衡吐了吐舌頭,把竹竿收起,挪開長凳,笑著說道“魚都跑光啦,二位請進吧。”又朝著店小二吆喝一聲“客來啦。”

藍衫少年拱手行個禮,轉身朝著那中年男子恭敬道“師傅,進去吧。”那男子點點頭,笑著對杜衡說道“這位小兄弟,不打擾你釣魚了。”隨後便走進了客棧,那少年合傘抖抖,也跟著進去。杜衡也沒了釣魚的興趣,轉身跑到櫃台邊上看著夏金衣算賬。

那兩人進到客棧,尋個地方坐下,喚來店小二,要了一壺清酒,一碟筍乾,一碟牛肉。杜衡在

櫃台處卻發現,這二人進來坐下後,那佩無鞘劍的客人便停了酒,右手握住那把劍,如猛虎掠食前,又似蛟龍欲出海。夏金衣似乎察覺到什麼,抬頭笑著對杜衡說道“放心吧,客棧裡不許動武,許逐帆沒那個膽子。”杜衡這才知道那客人叫許逐帆,他好奇地問道“他那把劍為什麼沒有鞘呢?”夏金衣摸了摸山羊胡,笑眯眯說道“這姓許的練的是殺生劍,無鞘即是無拘無束,他自己就是劍鞘,收的住就大有可為,收不住就自取滅亡。嘿嘿,看樣子練得還不錯。”頓了頓,夏金衣問道“杜遲,你看那背劍的少年怎麼樣?”

杜衡皺了皺眉,反問道“什麼怎麼樣?”夏金衣道“這謝均是青陽山的大弟子,一身武藝稱得上是少年英傑,去年年尾下山以後,還未嘗敗績,嘖嘖嘖,十六歲,我十六歲的時候。”說到此處,夏金衣卻突然打住,不再講下去,杜衡卻被勾起了好奇心,不住地問他,夏金衣隻是閉口不言。店小二梁希誠上過酒菜,回到櫃台,瞧見杜衡追問著什麼,一打聽,哈哈大笑,說道“窮算賬的十六歲時就是巡捕司的捕頭了,可威武嘍,當時他跟著楊暮,一月之間連破五件大案,皇帝看他年少有為,賞了他不少好東西呐。”

杜衡倒聽過這樁事情夏金衣少年時,與當時的天下第一神捕楊暮在雁門關相遇,彼時夏金衣還隻是代州巡捕司的捕頭,武藝不俗卻也沒什麼名聲,楊暮已是禦賜的神捕、公認的當世刀法之最。二人同為追捕大惡人蕭連天而來到雁門關外,卻機緣巧合之下揪出青衣殺人案、回風樓失竊案、落雨閣奸殺案、嶽州府衙縱火案四件大案,可謂時也命也。夏金衣自嘲似的笑一聲,認真地對杜衡說道“小子,你可記住,年少就該有個年少的樣子,你看看你,老氣橫秋的,像個什麼樣子。”

店小二擺擺手,接著夏金衣的話道“算賬的說的在理,你今天和嚴廚子學了什麼,說來我聽聽。”杜衡老老實實回道“做麵。”心裡卻哀歎一聲得,又要提學武的事情。

店小二眉毛一挑,劈頭蓋臉又是一通亂罵,杜衡盯著他上下開合的嘴唇,認真地數著梁希誠的下巴有幾根胡子。梁希誠罵著罵著,忽的一拍桌子,氣急敗壞地說道“這姓嚴的,還真當自己是廚子了!”夏金衣聞言眉頭一擰,厲聲說道“梁希誠!嚴雲平他確實就是個廚子,我也確實是個算賬的,這一點你莫要再犯渾!”

這話十分之嚴厲,杜衡自來到客棧尚是第一次看到夏金衣用近乎苛責的語氣同人交談,他一時嚇了一跳,呆住了。

而店小二卻沉默了,是一種悲涼乃至悲愴的沉默,他用力搖搖頭,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來,許久,店小二歎一口氣,說道“我梁希誠,也確實是個跑堂的,罷了,罷了。”說罷,轉身上樓去了。杜衡愣在原地,不知怎麼辦才好。握劍的許逐帆與謝均師徒都望向這邊,恰巧目光相遇,客棧之中,殺意漸起。

夏金衣長歎一聲,將算盤上一粒珠子取下,彈指飛出,釘入客棧正門門楣的包鐵之上,負手不言不語,上樓去了。這一手功夫像是威懾,又像是警告,許逐帆鬆開握劍的手,留下三兩銀子,起身提劍,徑直走入雨中。客棧外雷雨更盛,猶如覆水,恍若天怒。

杜衡倒是見過吵架的,可也沒勸過架,一時間呆住不知做什麼好,想了想,跑去後院找嚴雲平想辦法去了。

此時雖有暴雨,嚴雲平卻並不在廚房裡呆著,反倒在暴雨中撐起一把大傘,在傘下立個案板,拿個瓦罐不知道在做什麼。杜衡護著頭跑到傘下,嚴雲平咦了一聲,放下手裡的活計,用毛巾擦乾杜衡頭上的水,問道“怎麼冒著雨來,有什麼要緊事?”杜衡細細將前因後果講給他聽,苦著小臉問道“嚴叔叔,現在怎麼辦?”嚴雲平擰乾毛巾,笑著說道“莫慌莫慌,跑堂的就那個脾氣,爆的很,算賬的也是為他好,放心吧。至於那姓許的,他還沒蠢到在客棧開打,練劍練到六親不認,嗬。”

“那謝均和他師傅呢?”

“放心吧,青陽山上下來的,總不會是什麼混球白癡,謝均這個孩子我聽過,名聲不錯,就是他師傅迂腐了點,死守著青陽山的規矩。”說罷,又將瓦罐拿起,取過一碗雨水倒入,搖一搖封好,放在一邊。杜衡好奇地問他這是在做什麼,嚴雲平笑著回道“釀酒。”

杜衡沒有多問,他還在想梁希誠和夏金衣,梁希誠臨上樓前,神色蕭索,嚴雲平見他仍然是放心不下,摸了摸他的頭,笑著說道“既然你放不下,就想法子做些什麼事情吧,老苦著臉又解決不了問題。”杜衡苦想片刻,嚴雲平笑著指指廚房說道“老梁還沒吃午飯呢。”

杜衡一拍手,小跑著進到廚房,搬來鍋碗瓢盆,立好案板碗勺,著手將早上的素麵又做了一份,嚴雲平慢悠悠走進來,看著杜衡費力揉好麵,他才接過那稀鬆軟塌的麵團,又添了些麵粉揉實,遞給杜衡。杜衡笑嘻嘻地道聲謝,執刀切好,入鍋出鍋順利,端著一碗熱麵衝出廚房。嚴雲平看著杜衡離開的背影,頗有些滿意地點了點頭。收拾好東西,又到雨中釀酒去了。

這邊客棧裡,杜衡上樓尋到梁希誠的房間,一隻手抱著碗,一隻手

輕輕敲了敲門,喊一聲梁先生。梁希誠低沉的聲音傳出“進來吧。”

於是杜衡捧著一碗素麵出現在梁希誠麵前,此時梁希誠隻坐在桌前,見到杜衡進來,看見一碗熱氣騰騰的麵,麵色微動,口中卻說道“你這小子,哪有大中午吃素麵的,淡出個鳥,嚴胖子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做什麼麵,呸!”隻是握緊的拳頭卻悄然鬆開,嘴角也閃過一縷笑意。杜衡將麵端到桌子上,一邊說道“這不是嚴叔叔做的,這是我自己做的,嘿嘿。”

梁希誠撇撇嘴,一邊動筷一邊說道“你也是個沒腦子的,學武多好,學做麵。嚴胖子當年左手刀力能劈浪,多瀟灑。嗯,這麵有點軟,下次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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