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五章 我明白了,你是在等黃巢吧?_朕真的不務正業_线上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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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五章 我明白了,你是在等黃巢吧?(2 / 2)

顧眉生詩書禮樂都很精通,若是皇帝不知道她的姓名也就罷了,皇帝既然知道了,顧眉生就沒有嫁人的想法了。

“夫君,且收入宮來?”王夭灼想了想說道:“左右不過是個妃嬪而已。”

王夭灼一直在安排冉淑妃冉蕙娘侍寢,但陛下都沒有理會,王夭灼和周德妃都已經有了身孕,陛下近前連個侍候的人都沒了。

而且魏國公府在這一次選貢案裡,用行動表明了態度,觀其言察其行,不要光聽人說什麼,要看他做什麼,這顧眉生入宮,也算是給魏國公家裡吃顆定心丸。

王夭灼作為皇後,考慮問題,是非常全麵的。

“也行吧,今晚讓冉娘子到宮裡來吧。”朱翊鈞不僅準了顧眉生入宮,還準了冉娘子侍寢。

王夭灼和朱翊鈞已經認識十七年了,青梅竹馬,皇帝之前為什麼不肯,不是生氣,而是心疑,懷疑冉娘子和南衙選貢案有關,即便是可能性微乎其微。

皇帝的疑心病很重很重,能信任的就那麼幾個而已。

選貢案已經調查的很清楚了,冉蕙娘就是起了點不該起的心思,而且這點心思也是人之常情,隻是,千不該萬不該在選貢案期間,把不滿寫到臉上去。

朱翊鈞今天來桂蘭樓,不是來風花雪月,而是來看聚談的,因為選貢案宣告結束,皇帝要繼續南巡了,這南衙暫停了許久的聚談終於再次開始了。

而這次聚談的話題,是馬三強案。

這個案子,仍然爭議很大,主講的是五品格物博士林輔成,而和林輔成唱反調的是高攀龍,他在皇帝上一次南巡的時候,就和林輔成吵過一架,沒吵贏。

這一次又來挑戰林輔成了。

“不是,這林輔成又遲到了?!”朱翊鈞看了看時辰,這聚談遲遲沒有開始,朱翊鈞看到了高攀龍,卻沒看到林輔成,就知道這廝老毛病又犯了。

明知道皇帝閒暇無事一定會過來看看,結果又遲到!

“抱歉諸位,路上遇到了一位好友,就多說了幾句,諸位海涵海涵。”林輔成著急忙慌的跑了進來,急得滿頭是汗,他的身後還跟著一個人,這人名叫李廷機,乃是萬曆十一年的進士。

李廷機是萬曆十年順天府鄉試第一,萬曆十一年會試第一,差一點就三元及第了,可惜沒拿到狀元,殿試算學發揮不好,考了個二甲第六名,被皇帝緊急調到了南衙接替了林烴,成為了南京理工大學堂的祭酒。

南京國子監已經被取締,原地改建,成為了南京理工大學堂。

李廷機考中了格物院格物博士,但他最終還是選擇了仕途,進了格物院就和仕途絕緣了。

林輔成和李廷機因為《保定府遊記》相識,認識已經數年之久,這次路上遇到了,這話匣子一開,林輔成就遲到了。

李廷機看到了二樓憑欄處的皇帝,起初有些疑惑,定睛一看,大驚失色!他見過皇帝數次,自然認識陛下。

而且陛下很好認,一身的腱子肉,坐在那兒就看起來格外的雄壯,但渾身的書卷氣,一看就是個讀書人。

“那是黃公子。”林輔成笑著說道:“我們光德書坊的大東家。”

逍遙逸聞這本雜報的大東家有兩個,一個是黃公子,一個是王公子,林輔成對著皇帝拜了一下,算是見禮了。

陛下不是很在乎虛禮,有些人三呼萬歲,但渾身反骨,有些人是真的忠君事。

“高攀龍,聽說你又落榜了?”林輔成一看自己的對手,先戳了下高攀龍的心窩子。

高攀龍今年去北衙參加了會試,不出意外,再次落榜。

這不是皇帝刻意為之,劃掉了高攀龍的名字,是萬曆十七年科舉是皇帝親自出的題,高攀龍答得亂七八糟,最終落選了。

“你。”高攀龍最恨人說這落榜事兒,結果林輔成一見麵就是這麼一句,讀書人吵架,雖然不罵娘,但句句都是奔著殺人去的。

“這讀書人罵的就是臟啊。”朱翊鈞一看這士大夫扯頭發就樂,算是他為數不多的樂趣之一。

“我自然會潛心治學,下次必然高中,就不勞林大師費心了,倒是我聽說林大師在南洋納了三房小妾,還被海寇給搶走了兩個?”高攀龍腦筋轉的很快,沒有過多糾纏,而是罵了回去。

“謠言罷了,我下南洋,隻有婢女一人隨行,不是誰都跟畜生一樣,到哪裡就那點下三濫的事兒,高公子的風流韻事,我在南洋都聽說了,上個月新娶了第九房?”林輔成並不惱怒,而是懟了回去。

高攀龍是勢要豪右之家,彆說第九房,就是第九十房也娶得起。

“胡說,那是,那是家人!”高攀龍漲紅了臉,林輔成說的都是事實,高攀龍說的都是謠言。

林輔成指著高攀龍,對著李廷機哈哈大笑的說道:“哈哈哈!家人,四年未見,睜著眼說瞎話的本事,還是沒變。”

這一句話,直接讓在場的士大夫們都笑了起來,高攀龍麵色通紅,聚談講道理講不過,現在連罵街都罵不過了。

“不要東拉西扯了!”高攀龍一甩袖子說道:“今天要說的是馬三強案。”

林輔成立刻回答道:“我支持朝廷的處置,雜報我都看過了,你們曲解夫子和孟子的話,二聖已經作古千年,還不肯放過夫子和孟子嗎?夫子和孟子教你們漠視人間困厄之民了?”

林輔成今天跟吃了槍藥一樣,一登台,就是攻擊性直接拉滿,因為這個高攀龍就是把馬三強案貴歸罪到窮民苦力天生道德敗壞,小人德草的筆正。

而且他還是絕對自由派,鼓噪阿片自由的那種人。

真的按照高攀龍的主張,這自由二字,很快就會散發著惡臭,被大多數人所拋棄。

所以林輔成的話,就越發的不客氣了起來。

高攀龍站了起來,他端著手說道:“這窮民苦力,不讀書便不明理,遇到事情就隻知道暴起殺人,我說錯了一點了嗎?”

“陛下聖德昭彰,推行丁亥學製,行亙古未有之教化之功,人之初性本善,可這世間有太多的汙濁,磨滅了這本性之善。”

“此案,馬三強稍待時日,上海縣衙門、鬆江府衙門,自然給他一個公道,而不是現在得了個罪身,去了南洋,再不能回來腹地。”

“陛下就在南衙,馬三強滅門慘案發生,陛下豈能容忍劉家?且不說兗州孔府陳大壯得了公允,朝陽門外懸掛六百二十二家勢要皮骨,陛下未曾寬恕一家。”

朱翊鈞眉頭都擰成了疙瘩,這個高攀龍終於是走上了一條邪路,扛著忠君體國事主上威富之權的大旗,在封建帝製之下,進行道德綁架。

“這高攀龍沒有恭順之心。”連久居深宮的王夭灼聽完這等話,立刻就反應起來了,話裡話外都是聖上聖德,要小心。

有些人就是這樣,把陛下聖訓掛在嘴邊,但從來沒把聖訓放在心裡過,嘴上一套,心裡一套,做事又一套,生活在套子裡的人,一層又一層。

這類人就是最典型的反裝忠,王夭灼統管六宮,也見過這樣的宦官、宮婢。

“胡扯,《禮記·檀弓》之誡:苛政猛於虎也!爾早就忘得一乾二淨了,就知道向下推罪,以經術飾吏事,我來問你,馬三強案裡,劉友嘉做了什麼?”林輔成看著高攀龍越發厭惡了起來。

上一次高攀龍可是說要放內帑兼濟天下,現在裝忠誠?

晚了!

“劉友嘉是劉友嘉,他自己蠢,一點點銀子都能解決的問題,非要搭上性命,是自己活該。”高攀龍立刻來了一刀正義切割,直接劃清界限,富養德行,肉食者之間,又不全都是道德敗壞之徒。

林輔成臉上帶著寒意,繼續問道:“那萬曆九年的操戈索契呢?前年寧都、瑞金、寧化三縣佃戶攻破州縣呢?”

“《請定工傷賠償條例以安民生疏》過議推行,鬆江府查出類似案件,三百二十四起,真的隻是劉友嘉個人行徑嗎?”

“換句話問,馬三強案是一個必然,還是偶發案件呢?是窮民苦力心裡的怨、心裡的恨堆積如山,最終導致如此惡性的案件爆發,還是馬三強不讀書不明理,不修德,鋌而走險呢?”

林輔成發現,高攀龍非常善辯,他的觀點邏輯是十分縝密的,今天這場聚談,不是那麼好贏。

高攀龍將階級矛盾異化為了勞資矛盾。

“自然是偶然。”高攀龍回答了之後,沉默了很久,才深吸了口氣說道:“這人間的惡,數不勝數,類似的冤案,無窮無儘,自古以來,什麼時候,窮民苦力得到過公義二字?”

“不是偶然是什麼?大明國祚兩百年,此類的事兒,又有多少呢?”

“林大師,不是憑姚光啟、王謙這一兩個君子,就能澄清玉宇,平定天下冤獄了,彆說一個,就是十個八個,百個、千個,也休想把這渾濁的世道,變得天朗水清!”

“世道本就是如此,昨天如此,今天如此,明天亦是如此。”

朱翊鈞看著高攀龍,麵色有些同情,對著王夭灼笑著說道:“丫頭,你看他,他其實就是篤定了,大明可以千秋萬代,信心比朕還足呢,覺得秩序可以保著他,保著他們家永遠欺壓窮民苦力。”

“朕都不知道大明哪天就亡了,他倒好,覺得世道會一直這麼下去。”

“不過他有句話是對的,讀書少確實不太行,他但凡是把矛盾說,階級論看完,就不會這樣以為了。”

朱翊鈞想到了一個人,徐霞客,這個一生都在遊山玩水的士大夫,在他死後四年,家族二十六口,滿門死於窮民苦力之手,江南奴變如火如荼。

真當大明可以長長久久,永世不滅?

“夫君,若是信了這等小人言語,豈不是正中他們下懷?”王夭灼可不想陛下突然失去了雄心壯誌,把精力放到後宮來。

她的夫君是弘毅士人,是偉丈夫,是社稷主。

朱翊鈞搖頭說道:“他的這些話,朕聽過很多次。”

“那些崇高的理想,那些堅定的意誌,那些高潔的人格,最終都會被卑鄙者所竊取、抹去、代替;在人性本惡的麵前,任何崇高,都顯得那麼微小,如同長夜裡的螢火,撲朔迷離。”

“若是咱連這都想不明白,還當什麼皇帝?”

奮鬥的意義就在於在曆史長河裡留下那麼一把火炬,哪怕極其微弱。

林輔成也是一臉的同情,他走南闖北這麼多年,見了那麼多人,高攀龍這樣的人,他見了很多很多,林輔成清楚他為什麼會這樣想,矛盾說階級論是一句沒讀過。

“我明白了,你是在等黃巢吧?”林輔成眼睛珠子一轉,靈機一動回了一句。

“你!簡直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高攀龍直接破防了,指著林輔成連揮了三下衣袖,臉色紅成了豬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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