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膽賊子——”
一聲雷霆怒喝,在徐家族地上空回蕩。
從風老祖煞氣騰騰,卷起一團罡風飛沙,頃刻間便殺到那座老宅院。
族長徐鎮東欲言又止,無力阻攔。
蔡明昭提醒道:“從風兄莫要托大,那位也是一位真君。”
兒子蔡麟在徐家被客人打成重傷,此事徐氏本就背負責任。
在蔡氏老祖到來前,不妨讓從風老祖先探探底,能解決問題那是最好。
“放心。”
從那層禁製迷霧,從風老祖便確認目標是元嬰修士。
他作為老牌真君,元嬰初期巔峰,背靠十大宗之一的乘風宗,放眼整個大坤,幾乎沒什麼可畏懼的。
大坤的元嬰中期巨頭,八成都出自七大世家、十大宗門,彼此相識。
遇到不認識的元嬰巨頭,也會給他背後宗門三分薄麵。
唰!
穿過禁製迷霧,從風老祖進入老宅。
嗯?
從風老祖視線扭曲,身處一片炎熱廣闊的沙漠中,腳底砂石傳來滾燙熱浪。
“四階幻陣?”
從風老祖冷笑一聲,夷然不懼。
徐家沒有四階靈脈,臨時布置的幻陣屬於閹割版,困不住他多久的。
隻需應對幻陣裡的對手。
那人依賴陣法外物,來對付他,實力又能強到哪裡去?
從風老祖正要尋找幻陣的破綻。
前方風沙呼嘯。
負手而立的青衫男子背影,映入視線中。
從風老祖一怔。
那青衫背影讓他生出一絲熟悉,一絲莫名的敬畏。
那是來自記憶深處的本能反應。
“徐小楓!”
青衫男子負手背著他,低沉威嚴的嗬斥聲傳來。
玄……玄祖?
從風老祖心神一震,瞳孔凝縮。
不!
絕無可能!
就算玄祖在世,不過結丹後期巔峰修為,在他眼中也就是大點的螞蚱。
從風老祖驀然醒悟,惱羞成怒:
“幻陣虛影!裝神弄鬼!”
徐從風麵色陰戾,手掌徐徐一抓。
唔呼——
其掌心浮現一個颶風漩渦的瞳孔,恐怖的吸引力,在這片沙漠幻境引發吞噬天地的颶風沙暴。
就算是一座大山,也要分崩離析。
然而。
視線中的青衫背影,負手而立,衣袂飄逸。
竟紋絲不動!
徐從風眼皮直跳,無法置信。
青衫男子無視其殺招,身上幾乎沒有法力波動,更沒有動用法寶神通、防護手段。
縱然是元嬰中期的佼佼者,也不可能做到這一點。
幻影!
絕對是幻影!
從風老祖神識掃過青衫男子,看不出虛實,色厲內荏,強作鎮定。
“乘風宗的獨門神通【巽風天引】,在你這孽畜手中,不過爾爾。”
負手背立的青衫男子,淡淡評價道。
其身影終於動了。
青衫男子徐徐轉身,跨步而來。
“閣下是誰,與玄祖有何淵源——”
從風老祖心頭一沉,額頭滲出細密冷汗。
儘管對方身上沒有真君靈壓,卻猶如不可名狀的空洞,讓他感到無法形容的壓力與不安。
在其神識鎖定下。
青衫男子踏出一步,明明相隔幾十丈,原地卻隻留下一道殘影。
感官莫名的扭曲。
下一刹,青衫男子已然近身十丈內。
從風老祖氣血莫名壓抑,渾身汗毛炸開,仿佛置身於一頭巨獸妖王的陰影之下。
“開——”
徐從風倉促間手掌一拍腰間,飛出一枚青灰色的風鈴。
嗡!叮叮……
風鈴搖晃間製造擾亂心神的音域,一道道風音光紋輻射蕩漾,將青衫男子纏住。
讓徐從風恐懼的一幕發生。
青衫男子完全無視風鈴的精神音域乾擾,手掌往前隨意一探。
“鐺”的一聲。
風鈴法寶光霞炸裂,被青衫男子沛然大力的一掌打飛,嗚鳴一聲,靈光黯淡的跌落。
徒手硬撼法寶?
徐從風目光呆滯,始料未及。
“孽畜,還不跪下!”
一聲冷厲喝斥傳來,感官再度扭曲。
視線中的青衫男子,一分為三,分彆位於他的頭部、兩側。
三個青衫男子,皆湧來真君靈壓、強橫的氣血之力。
從風老祖腳下遁光凝起,欲要以身法神通躲閃。
但這時,腳下大地湧來一股巨力拉扯,一片黃沙不知何時覆蓋他的雙腿。
啪!啪!啪!
三名青衫男子各自一掌,從頭頂、左右同時拍中從風老祖。
護體法罩瞬間破滅。
噗!
從風老祖吐血,身體搖晃,耳鳴目眩,大腦一片空白混亂。
從雙腳到肩部,大半個身體沒入沙土之中。
僅有一張乾枯的頭部,露出在地麵上。
天靈蓋上,顯出一個開裂血痕的手掌印。
……
“前輩,手下留情!”
從風老祖法體重創,幾乎崩潰,意識勉強恢複一絲清明。
此時,他看清青衫男子的容貌,並不是昔日心中敬畏的玄祖。
“徐小楓,不要妄圖元嬰出竅!本座滅你神魂,易如反掌!”
青衫男子負手而立,雙腳與從風老祖猙獰染血的臉頰齊平。
徐從風麵色一僵,剛起的念頭打消。
這位神秘修士,剛剛展現的不僅是強橫肉身,還有詭異莫測的幻道身法。
其神識至少是元嬰中期以上。
“前輩世外高人,在下心服口服!”
從風老祖緩和臉上的猙獰,擠出諂媚的笑容。
“隻是,徐某作為乘風宗的太上長老,與前輩無冤無仇,我們之間是否有什麼誤會……”
“哼!十大宗的中下遊門派,也敢搬出來賣弄?以為本座沒見過世麵。”
陸長安腳底一抬。
哢!
徐從風頭顱一偏,老臉開花,牙齒血肉飛濺。
“小小坤州,窮鄉僻壤!”
“莫說沒有元嬰大修士,縱然有……我海外‘深淵城’不一定買賬!”
聞言,從風老怪心驚膽寒。
這位神秘修士,連元嬰大修士都不畏懼,何況是坤州的宗門勢力。
其背後疑似有海外的超級勢力。
雖然坤州不臨海,從風老怪亦聽聞過海外星月宮、深淵城這等超級勢力的威名。
其中深淵城更是魔道邪修群聚,行事霸道,無法無天。
“孽畜!念在昔日玄兄的麵子,本座給你留一條生路。”
陸長安蹲下身,重如山嶽的大手掌,按在徐從風的天靈蓋上。
噗!
徐從風身體劇震,口吐血泡沫,兩眼翻白,昏死過去。
弱不禁風!
陸長安搖了搖頭,將徐從風的儲物戒、法寶等物收起。
打開儲物戒,他目光略帶嫌棄,挑選了少量物品。
剩餘看不上的,單獨裝進一個儲物袋。
……
半刻鐘後。
幻境沙漠消失,回到原本的老宅院。
“前輩,您沒事吧?”
看到青衫男子的身形,徐清歌長鬆一口氣,眼眉間隱含憂慮。
視線下移。
她不由嬌軀直退,以手掩麵,驚呼道:
“老祖……”
鼻青臉腫的枯槁老者,身著仆從的粗布短褂,顯露嶙峋肋骨,奄奄一息的跪伏在地。
這位家族老祖的佝僂脊背上,荊條刺入皮肉,血跡蜿蜒如蚯蚓爬行。
“去祖祠!向徐氏列祖列宗請罪!”
陸長安麵無表情的道。
“老仆領命。”
從風老祖聲音嘶啞,嘴裡咳血,勉強爬起來。
弓著腰、背負荊條,步履蹣跚的走向徐家祖祠。
“老祖……”
這一幕,被徐家族地的不少修士看到。
徐清歌等家族高層,瞠目結舌,懷疑是不是出現了幻覺。
眾目睽睽下,徐從風無地自容,淩亂頭發遮掩蒼老臉部。
他心底泛起一絲歹毒念頭。
剛要凝聚神識,神魂深處湧來一股鑽心撕肺的劇痛,並伴隨強烈的死亡氣息。
仿佛下一刻,就要魂飛魄散。
一隻透明蠱蟲狀的禁製種子,蟄伏在他的元嬰深處,一縷縷詭異絲線穿插在元嬰內部的要害脈絡。
青衫男子下此禁製時,曾言明:
【蠱神禁】大坤地界無人可解,縱然元嬰大修士親自出手,也不一定能救他。
徐從風本來有些不信,以為是誇大其詞,嚇唬自己。
直至他感應到,青衫男子施下禁製時,那股無法形容恐怖的神識,足以碾壓其見過的所有元嬰中期。
恐怕不亞於元嬰大修士。
而識海類的禁製,其強度往往與施法者的神識境界有關。
“這個白眼狼,還真是貪生怕死,苟延殘喘。”
陸長安冷眼旁觀。
此前,他給徐從風兩個選擇。
其一是死。
成為九印碑的養料。
其二是成為徐家奴仆,讓陸長安施下蠱神禁。
豈料,徐從風沒有半分猶豫,同意為奴。
畢竟隻要人還活著,身為元嬰老怪,他自忖有擺脫禁製的希望。
隻是,徐從風低估了禁製的可怕。
蠱神禁是陸長安的獨門禁製,最初借鑒百宿魂蠱的蠱蟲禁製。
後來,陸續在周青璿、邢鵬、孔雀聖女身上嘗試,融入《千機衍神訣》的魂道禁製秘法,以及眾多元嬰記憶的理解。
如今,這門禁製完善大成,尤其在強大神識加持下,近乎無解。
……
徐從風身受重傷,每一步都很吃力。
一個時辰後,他才堪堪走到徐氏祖祠門口。
而後跪地匍匐,一步步往祖祠裡爬。
就在此時。
又一道元嬰遁光直奔徐氏族地。
雲層間雷霆劃過,天空明暗不定,場麵比從風老祖更大。
來者是古世家蔡氏的元嬰老祖,顯然是過來興師問罪。
“老祖!快快收了神通……”
躲在角落處,臉色蒼白的蔡明昭父子,看到這一幕,不由頭皮發麻。
嗖!
蔡明昭以最快遁速,飛躥而出,將自家老祖攔住。
此前,從風老祖興師問罪,頃刻間被拿下,淪為奴仆,嚇得蔡明昭父子魂飛魄散。
蔡氏老祖看到孫子的倉惶表情,不由錯愕,詢問詳情。
得知蔡麟的保命護符,三顆水晶瞬間熄滅,蔡氏老祖麵色凝重。
得知從風老祖被極短時間拿下,蔡氏老祖背脊發涼,悄然收斂真君法力靈壓。
蔡氏老祖和從風老祖,實力神通相仿。
作為老牌元嬰,他明白短時間內生擒一位真君的可怕。
生擒的難度,要遠高於擊殺。
徐從風甘願為奴,不敢反抗也不敢跑,更印證了那人的可怕。
“在下蔡氏蔡成昆。敢問這位道友,來自何方?”
蔡氏老祖不敢靠近,相隔幾十裡,遙遙拱手,言語客氣的傳音。
“某家來自外海深淵城!”
祖祠外,青衫男子負手而立,語氣平淡:
“數百年前,某家欠徐氏祖上一份人情。今日替老友以正家法,道友可有見教?”
同樣是傳音,那股隱隱的神識波動,讓蔡氏老祖元嬰壓抑,呼吸困難。
“沒有沒有!這是徐氏的家事,我等外人豈敢插手。”
蔡氏老祖麵帶賠笑,連忙置身事外。
他完全看不出青衫男子虛實,而對方傳音的隱晦神識,已然比家族最強的元嬰中期老祖更強。
何況,對方來自外海傳說中的恐怖勢力,深淵城。
這樣的凶狠角色,就算是大坤頂級的世家宗門,都不願意招惹。
“對了,清歌姑娘與蔡氏的婚約作廢。”
陸長安又補充了一句。
“沒問題!原本就沒正式訂婚。蔡麟那個廢物,哪裡配得上清歌才女。”
蔡氏老祖一臉和善,爽快答應。
他暼了一眼青衫男子身後的徐清歌,心中頓時了然。
怕是深淵城的這位老怪,看上了徐清歌的美色與才藝。
“叨擾項道友了,容在下將不肖子孫帶走。”
蔡氏老祖不敢多逗留一刻。
他袖袍一揮,將蔡明昭父子卷起,飛快逃離徐家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