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白點說就是,楚千行雖然記恨自己被個女人強了,卻自恃身份,不肯落了下乘,但他那位表哥……
惜雲幽幽的歎口氣,那位萬俟公子卻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難怪小姐要跑,他會來莫家提親,也是衝著那個傳言來的吧。
隻是旁人或許會因為那個傳言對小姐留幾分情意,這位怕是無情得很。
“姑娘歎氣做什麼?難不成是為楚公子傷心?”丫鬟小聲問道。
惜雲白了她一眼:“這楚家果然如傳言一般聖寵在身,隻彆院裡的廚子手藝便不一般,倒把我吃得饞了,明日去竹裡館請道招牌菜回來。”
丫鬟聞言笑了:“姑娘這麼一說,奴婢倒也饞了。”她們去得早,還沒用過晚飯,萬俟無生楚千行也沒刁難她們,讓廚子送了桌北方菜色來,與南方菜色的精細不同,但嘗著確是另有一番風味。
惜雲笑了笑,沒再說話,丫鬟識趣退到一邊。
馬車行到醉花樓後門,丫鬟扶著惜雲下車進去,秋末夜裡有些冷,後門處更是冷清,除了幾盞黯淡的燈籠和一個看門的老漢,就隻有惜雲和這個小丫鬟。
若是看著前邊的門庭,隻怕沒人相信,醉花樓裡也有這樣冷清的地方。
“不急著回去,去拿盞燈籠來。”惜雲低聲吩咐道,丫鬟去拿了燈籠,後門處沒什麼好貨色,隻是盞白紙糊的普通燈籠。
惜雲沒有在意,親自挑著燈籠,在後邊冷清的院子裡慢慢穿行,前邊的絲竹杯盞之聲隱約傳來,一如既往的熱鬨。
楚千行憤懣到後院裡,想問表哥究竟是什麼意思,特地把那不要臉的女人請來,說話卻隻說一半!
然而當楚千行到萬俟無生院外時,卻被暗衛攔下:“大少爺,公子他已經歇下了,吩咐誰也不見。”
“誰也不見!”楚千行隻覺得自己快要被氣炸了,彆院裡頭就他和表哥兩個人,這個時候說誰也不見,分明就是針對他!
表哥,表哥這分明就是想憋死他!
楚千行憤憤不平的回自己屋裡。
滄江位於南方,即便到了數九寒冬也不會結冰,一年裡頭無論春汛秋枯都不缺船隻在上頭謀生,而今已是秋末,江上已經看見什麼大船,隻得些精致的樓船畫舫。
醉花樓是本地最大的花樓,自然也不缺這江上的玩意,一大早惜雲便上了艘兩層的樓船,悠然自得的煮著茶,丫鬟在窗邊瞅著岸上,隻見江霧之間來往的人不少,卻沒有自家姑娘想見的那個。
“姑娘,這楚公子是不是怕了?”眼看著霧都要散儘,日頭從雲層裡露出半張臉來,金燦燦的照著江麵,連帶著船內也亮了幾分,還不見楚千行來,丫鬟忍不住笑道。
“放心,他會來的。”惜雲輕聲笑道,柔柔的帶著某種篤定,“他既是記恨那日我欺了他,必定不會願意在今日露了怯。”
如果昨日楚千行將她的話當做了擠兌他的玩笑,那麼今日一早,醉花樓外邊盯著她的那些暗梢,已經把消息傳給他,他自然會來,隻是早晚而已,或者那位萬俟公子不允他來。
如果是後者,惜雲垂下眼,唇角輕淺的笑意未變:“去把我的琵琶取來。”
丫鬟急忙應下,剛出去就聽見下邊的船娘道:“楚公子來了,姑娘吩咐,請楚公子到樓上一敘。”
這還真是趕巧,丫鬟暗笑,自旁邊房間裡取了柳葉兒琵琶過來,正見著楚千行上來,神情似乎不大好。
“楚公子,我家姑娘請。”丫鬟笑道。
楚千行的臉色豈止是不大好,簡直是不能再糟糕,昨晚被萬俟無生憋了個半死,今天一早就收到消息,醉花樓的惜雲姑娘帶著廚子去船上了,他摸不定這個女人究竟想做什麼,就像無法猜到莫商商究竟在想什麼一樣,隻是這個女人更叫人恨。
惜雲見楚千行進來,恍若沒瞧見他的臉色,隻添了盞剛煮好的茶:“楚公子來得倒巧,不如試試惜雲的手藝。”
楚千行警惕的看著這個女人,今日她穿了身素淨的灰藍藤蘿衫裙,不像昨夜見著那麼嬌弱惹人憐惜,隔著翻滾升騰而上的水汽,反而有幾分朦朧出塵之意。
“楚公子這是怕惜雲往裡頭添了東西嗎?”見楚千行沒動,惜雲笑問道,捧著一並添上的茶緩緩飲了半盞,“楚公子現在可放心了?”
“不是說要釣魚。”楚千行才懶得管她下沒下藥,便是下了藥,今天在這江上,她又能耐他何?
惜雲抬眸嗔怪的瞧了他眼:“楚公子還真是不識情趣。”說完看向一旁的丫鬟,接過琵琶才道,“去吩咐船娘。”
丫鬟點頭,臨出去時瞧了眼楚千行,那一眼似乎彆有深意,叫楚千行心裡直發毛,不禁暗暗警惕,隻恐又落進了這女人的陷阱中。
惜雲見楚千行警惕,也沒有在意,隻低頭撥著琵琶弦,斷斷續續不成調,吃了那麼大的虧,隻怕短時間內他見著她都會心裡發毛。
沒多時船便行到江中,惜雲請楚千行到船舷上,船娘拿了魚竿來,真像隻是來釣魚的。
楚千行一時間拿不準她究竟是什麼意思,不,從一開始他都拿不準這個女人究竟在想什麼。
不過既來之則安之,見惜雲沒有彆的動作,也不像昨夜那般總提起先前的事,楚千行還是沉得住氣,想看看她究竟要做什麼。
然而讓楚千行紮心窩子的是,惜雲今日請他來,當真沒彆的事,不過是釣上幾尾鮮活的魚兒,讓廚子做了桌全魚宴,請他品嘗而已。
直到下了船,楚千行才恍然相信,惜雲今日確實沒有捉弄他的意思,這卻讓他更覺不妙。
楚千行現在如何能不明白,惜雲是看準了他拉不下來臉麵報複於她,才會一再提及那事來氣他。
如今這情形,她究竟是什麼意思?
楚千行一時間想不透,回彆院裡沒見著萬俟無生,聽暗衛說他從莫家出來便去了梁家,於是又出門也去了梁府上。
此時梁家正熱鬨著,因為梁允容昨日已經到了,梁家大房的喪事也該收尾,雖說秋日裡頭涼爽,可幾具屍身在棺材裡兩個月,便是放了冰也阻止不了有味兒,二房裡頭早就不耐,隻是礙著麵子不好說,現在自然是緊趕著提出來。
對二房來說,長房究竟是出意外還是被人謀害,都不要緊,要緊的是長房終於給挪位置了。
然而這事卻受到了梁允容的反對,堅持要等陳習禮重新查過,有了定論才肯下葬。
邵氏和女兒梁允柔在後院裡頭勸了梁允容半晌,也沒勸得她鬆口,反而驚動了在前院裡頭的陳習禮。
陳習禮是來同梁窬武商量梁窬文遇難一事,畢竟已經過去兩個月,許多證據隻怕早就不見,如果真是有人謀害梁尚書,隻怕他這個弟弟手裡掌握著的證據,比府衙裡掌握得更多。
同陳習禮一道來的便是萬俟無生,今早萬俟無生被莫明煊請了去,原是要說昨晚的事,但話頭還沒挑起,林公公便登門,宣了旨意,先是賜婚後是封賞,可謂雙喜臨門,聞風而動登門道賀的親友讓莫明煊和顧氏都忙個不停。
陳習禮咋聽著消息時,也是驚了驚,沒想到國主這麼大方,原本以為頂天了也就是個郡王,但不管如何,萬俟無生既然有了王位在身,邀請他參與到梁尚書遇難一事中,也就是名正言順。
萬俟無生也沒有推辭,比起接受那些宴請,他對大皇子元珩的貼身護衛更有興趣,不知道這個案子,他要怎麼查,怎麼翻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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