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琅!
案子交給蕭珩審理,皇帝不等眾人反對,立刻宣布散了,本想讓阿琅去鳳儀宮幫他叫門。
隻是,看到她臉上白的和鬼一樣,又把話咽了回去,眼看著蕭珩半抱半攙地離開了議政殿。
出了議政殿,過了沒多少距離,蕭珩將阿琅送到馬車上,寶珠郡主在車上等著。
或者說,她壓根就沒下馬車,也忘記要進宮做什麼。
實在是,蕭珩將阿琅抱進議政殿這事給她的刺激太大了。
她一時間沒辦法適應過來。
那個玉人一樣的少年大統領,那個從小就不愛說話,見著誰都是一臉冷漠的堂兄。
以為他這輩子會孤獨到老呢,誰知……
寶珠郡主覺得,她好像知道了件不得了的大事。
可她不想告訴彆人,自己偷偷的知道就好。
因為說出去,不一定有人信!
恍恍惚惚地看著蕭珩又將阿琅送到馬車上,又恍恍惚惚地出了宮,往明家老宅而去。
再恍恍惚惚地下了馬車,看到阿琅第一時間就去了麵盆前洗臉。
往裡頭滴了兩滴東西,仔細洗乾淨臉上慘白慘白的顏色。
由於在清河郡王府心情太過舒暢,皮膚白裡透紅,好看的很。
“你……你……”寶珠郡主親眼見證阿琅的變臉術,頓時從恍惚中清醒過來,感受到欺騙。
“你……你……你……”
阿琅將她指到臉上的手指給壓了下去。
“你什麼你,你盼著我被人熊給吃了呀。”
寶珠郡主跳腳,好半天才冒出一句,“不是,我怎麼會……你欺騙陛下,陛下要是知道了,豈不是欺君之罪?”
“那人引了人熊下山是真,闖入莊子也是真,刺客更是真,我家莊子上死人了還是真,哪裡欺騙了陛下?”
“你往臉上塗……你還傳假消息……”散布消息,死了,冒出來後又裝的奄奄一息,連她都被騙了。
嗚嗚嗚嗚……寶珠郡主覺得自己的心拔涼拔涼的。
其實,阿琅還有一句話沒說出口,那就是陛下不是昏君,這件事,他其實心裡門清。
她看了眼呆愣的寶珠郡主,摸摸她的頭,
“你看你出門前是不是要讓丫鬟幫你裝扮一下,塗脂抹粉什麼的?”
“我這不過是另外一種裝扮,看起來就是病病歪歪的妝容……”
“哎,我都差點死於畜生口下,楚楚可憐一下,也沒什麼。”
她坐在凳子上,支棱著頭,眨了眨眼睛,怎麼看,怎麼和‘楚楚可憐’不搭邊。
寶珠郡主忽然想起有一次七皇子毆打雅和郡主的傳聞。
她瞪大眼睛,忽然無比的慶幸自己的父親及時回京,讓她迷途知返,沒有繼續和阿琅作對下去。
蕭珩站在邊上,撫額,唇角的笑意不住蔓延。
真是胡說八道的丫頭。
他驀然想起自己那次掉落在陷阱裡,也是這樣,在上麵胡說了一通。
這邊才剛安撫好寶珠郡主的小心臟,那邊明老大人和老夫人進來了。
阿琅一溜煙的從椅子上坐起來,筆直地站在那裡。
“哼。”傳言中吐血昏迷不醒的明老大人精神抖擻地邁步進來。
見著阿琅那乖巧的樣子,明老大人是氣不打一處來,恨不得把她捉過來狠狠地揍一頓。
當時看她乖巧的模樣,一雙眼睛不停地眨巴,心裡又舍不得。
而且,她唱的這一出戲,也是幫了皇帝的忙。
於是,明老夫人拍拍丈夫的手,
“先看看她怎麼樣,再來教訓她。”
到底,明老大人在沙場曆練了一輩子,坐下後,笑著問,
“你既沒事,又沒在莊子上,你這是去了哪裡?怎麼今日又回來了?”
阿琅……
這話聽著有些不妙,怎麼又回來了?這是說她回來的遲了?
還是?
她道,“外祖父,這可不怪我,提議是王爺的提議,我都是按照王爺的吩咐來做的。”
此言一出,明老大人差點被口水嗆到了,強忍著擦汗的動作,
“都是聽王爺的吩咐?你什麼時候這麼聽人話了?”
阿琅……
好吧,她沒及時和外祖父商量確實不對,外祖父確實應該生氣。
阿琅嘟著嘴,裝可憐。
這會,連明老夫人都不給她講情。
明老夫人摸了摸她的手,
“往後你不可這樣,你萬一有個什麼閃失,我和你外祖父怎麼去見你爹娘?”
阿琅點頭。
明老大人坐在邊上,意味深長地看著一邊嘴角掛著笑意的蕭珩,心頭不知盤算著什麼。
有了城門口的那一場,靖安侯之女沒死的消息一下傳遍了京都。
阿琅被人熊吃了的消息傳到上京,其實是引起許多貴族們的恐慌。
天下沒有幾個人不怕死,尤其是過著奢靡生活的貴族。
明老大人吐血昏迷時,與明家,靖安侯府關係還不錯的高門大戶紛紛攜禮上門探望。
他們遠遠地見著躺在床上修養,萎靡不振的明老大人,都忍不住說些言不由衷的話了。
而是很誠懇地勉勵明家人。
也有人很可惜,阿琅這樣的年紀,連個婆家都沒說,難道死了後要去配陰婚麼?
原本很羨慕明家得盛寵的一些人,這會心裡也是嘀咕。
難怪有人想殺阿琅了,說不定就是因為太受宮中喜愛,讓人眼紅瞧不下去了。
不過,皇帝連下了好幾道旨意,讓大理寺和刑部徹查,最後,也不知是嫌棄這兩個衙門速度太慢還是什麼。
皇帝將案子移交到了清河郡王蕭珩手上,頓時,整個上京都被這個大陣仗弄得人心惶惶。
這也讓眾人再一次見識到明家,以及阿琅受帝王重視的程度。
大家眼睛紛紛盯著大理寺和刑部,以及清河郡王府,時刻關注著案件的進展。
除去那個被捉住的‘丫鬟’,蕭珩接手後,又查到許多的線索。
比如,那被扔到正陽大街的無辜女子,竟是忠勤伯府的一個旁支姑娘……
忠勤伯算是皇帝身邊的老人了,這樣一個旁支姑娘,竟然彆人如此糟踐地扔在大街上。
簡直是匪夷所思。
還有,在街上叫破女子身份,栽到阿琅身上去的顧家三太太。
為了脫身,把什麼都招供了……
根據顧家三太太的招供,蕭珩讓人畫了畫像,貼在皇榜上,讓百姓認人,認出來的就獎勵五十兩賞銀。
也許是因為人物像太過接近罪犯本人。
所以,即便那個罪犯相貌十分普通,還是有人為了五十兩賞銀,把這人的身份供了出來。
原來此人竟然是韓丞相府上的一個小廝。
忠勤伯府,靖安侯府,丞相府,這三座府邸牽牽絆絆的聯係在一起。
隻不過,靖安侯府因為阿琅的遭遇,算得上是受害者。
至於忠勤伯府和丞相府……忠勤伯府勉強算得上是受害者,那位無辜的姑娘最後還是死了。
那位小廝,是丞相府的,更是韓明珠身邊一個丫鬟的奶兄。
丞相府……若說這其中沒有陰謀,任誰都不相信。
丞相府裡,韓丞相進宮一趟,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這些天就是和幕僚一起,商討著這件事的善後,已經進行到大半,過了今日就沒事了。
韓丞相揉了揉眉心,果然,這一年,是個過不去的坎。
外頭有下人進來稟報,說是大理寺少卿求見。
“他們的人來我們家乾什麼?”韓丞相皺了皺眉,朝身邊的幕僚看了看,有些頭疼。
若是韓長風這會在府裡,就可以讓他去接待,可偏偏這個長子,和家族離心。
韓丞相按了按眉頭,對次子韓嘉年道,“你去接待,就說我不舒服。”
害怕韓嘉年做不好,還派了一個幕僚跟在他的身邊。
“是。”韓嘉年被阿琅打了那一頓後,此後離顧瑞照遠遠的,心頭更是留下一些陰影。
他心頭隱隱有中不好的預感,但是當著韓丞相的麵沒有說出來。
和幕僚一起出了書房,到二門時,正巧碰到從外頭回來的韓明珠。
“明珠,你出去了?”
韓嘉年和韓明珠從小一起長大,感情自然是要比和韓長風要好很多。
韓明珠見韓嘉年問,有些勉強地笑道,“是,昨日與幾個紫雲社的姑娘約好見麵,哪知道她們有事,所以就把日期挪到了今天。”
韓嘉年聞言,點點頭,“那你自己多加小心。”
心裡卻有些犯嘀咕,自從韓家出事以來,原本跟在他身後的那些狐朋狗友都少了許多。
要不然也不至於今日會在府裡,被父親抓了壯丁。
妹妹約好的那幾個姑娘到底是有事不能來,還是慢待,就不好說了。
不得不說,韓嘉年想的很對,韓明珠去見紫雲社的幾個姑娘,發現她們沒了往日的親近,可是麵上卻挑不出半點不對。
心裡自然是又氣又難過,可是卻沒法發作。
她恨阿琅攪亂她的生活,若不是她,哪裡會有今日這樣的遭遇。
又恨自己手下的人太過無能,都已經鋪墊到那個地步,沒讓阿琅有什麼大損傷。
更恨上京的百姓和書生,從前韓家鼎盛的時候,將她封為‘雙姝’之一,可一旦有一點點的事情發生。
就沒人再為她說過半句話。
尤其是施粥賬目問曝光後。
天下的男人就是這般,閒暇時覺得你長得好,有才華,人美心善,口中說下愛慕傾心之類的話。
可是真到出事了,一個比一個消失得快。
蕭珩派了大理寺的於少卿和刑部的兩位官員來丞相府,這會幾人在正廳已經等了兩炷香的時間。
終於,韓家的人露麵了。
不過不是韓丞相,而是韓二公子,韓嘉年。
“於大人,李大人,各位大人好,今日是什麼樣的吉祥風,把諸位大人吹來了。”
“二公子客氣了,我們冒昧打擾,還請見諒。”
互相見過禮後,韓嘉年身邊的幕僚請眾人坐下。
韓嘉年還沒有練就八麵玲瓏的風範,見到過來的官員神情不自然,想到這些日子,府裡的每個人都是忙碌的樣子。
於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各位大人有話直說。”
“本官確實有事上門,既然丞相大人不舒服,讓二公子接待我們,想來對貴府的事情是明了的,也是能做主的。”
“雅和郡主的案子,不知二公子是否聽聞,當初貴府的一個丫鬟在雅和郡主的莊子上被抓,如今,她承認刺殺郡主的事實。”
“不僅如此,清河郡王帶著我等,還查到一些線索……”
韓嘉年瞪大眼睛,“諸位大人,是來羞辱我們韓家,還是來查案的?”
“怎麼會是我們府上的小廝去收買人叫破那女子的身份。”
“而且那小廝還是府上女眷身邊的下人。”
“荒謬,太荒謬了。”
於少卿朝韓嘉年拱拱手,“二公子請息怒,本官既然帶人上門來,那自然是拿到實證的,我等是奉旨查案,您不要讓我們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