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玄烽煙錄!
殺氣,在場的所有人都感覺到了那股濃鬱的殺氣,就連濃霧都退去了不少,使得門前十幾丈的地方此時一片清朗。這本是玄之又玄的東西,此刻隨著齊太行的一聲低喝,居然讓無形的殺氣宛若化形。
門前出現了齊太行的身影。幾乎全白了的頭發,在他的頭頂挽成一個隨意的髻,一身粗布短衣也如同普通的農家老漢。背是微微佝僂著的,腿也站得不那麼直,右手倒提著一把鐵槊的尾巴,尖刃那麵在身後的地上拖著。
“哈哈,真是笑死了人。這名震天下的齊太行齊大將軍,怎麼弄成這個糟樣子。你雖不認得我,可我卻曾見過你。不過——在下可這句‘彆來無恙’倒是說不出口了。”
辛百複發出了一陣狂笑,畢竟在他眼裡,齊太行如今這個樣子,連提起那把他賴以成名的兵器都很艱難,方才還敢說那樣的橫話,叫自己空擔心一場。
“原來是個楚國的妖人,老夫當年援楚平叛,或許無意留了你一條性命,莫非今日要來報恩麼?”齊太行知道徒弟此時已是強弩之末,雖然不至於輸給那二人,但若是加上眼前這個家夥,恐怕落敗的可能性就很大了。而自己舊傷發作的這幾年,全部真氣幾乎都用來維持身體的生機,如今幾乎是油儘燈枯了。若是那人殺了自己,回頭再去幫那兩個殺手,那麼自己師徒二人恐怕真的就要橫屍此地了。因此平素不喜多言的齊太行,希望能探探對方的底細,若是能嚇退他們,就算是最好的結局了。
“是報恩,因此來送你早登極樂。”
話音未落,那漆黑如墨的長劍已貼接近了齊太行的脖頸,但還沒等辛百複暗笑老人反應遲鈍,忽聽“鐺”的一聲,那短槊的杆子忽然立在了劍鋒所指之處,相擊的瞬間竟然爆出了火花,原來這槊柄居然也是鐵鑄的!
辛百複平日裡很少與人以兵刃相交,但這並不代表他功夫不行,反而是因為從前很少有能讓他亮劍的對手。辛家是楚國沿海一座大島上的家族,而那島上彆的沒有,就是蛇多,而這家族在島上生活了數百年,因此才有了那種詭異的控蛇絕技。
其實他前些日子並不是自己來的天玄城,而是帶了兩個族內子弟,和三四輛馬車,其中裝著家族孤島上豢養的黑蛇。刺殺趙淳那日,兩個族人因為些瑣事在天玄城內與人動了手,為防被人認出,錢氏就將他們倆藏了起來。心想著以辛百複這次的準備,去刺殺一個孤立無援的趙淳,無論如何也不會失手。可到底還是翻了車,那上千條黑蛇先是被伍裡安以閻王愁滅殺了九成九,而後那條心意相通的巨蟒“烏蒙”又被那神秘的老和尚空手擊殺,使自己也受了了不輕的內傷,勉強逃走了。
昨日錢後給他下令,說白化延已經答應率軍北征秦國,走前一定會單獨去與他的師父告彆。因此叫他們三人做好準備,在路上乾掉白化延。如此一來,她就能以大戰在即三軍不可無帥的理由,強行叫自己的人控製住這支部隊。一旦有了這支王牌軍在手,即便是伍裡安的明月樓再想護著趙淳,也已然是以卵擊石了。
用了大半夜,辛百複親自騎馬兜了上百裡的圈子,將這一帶無論大小所有的蛇都用秘法給攝了過來,並且埋伏在了齊太行那幾間房子的附近。可令他失望的是,這些蛇的戰鬥力遠遠無法與族中的那些黑蛇相比,雖是上萬條,也不過是耗掉了白化延的八成力氣而已。原本自己對齊太行忌憚極深,但眼下看見他這副樣子,心中就又升起了對完成任務的信心,即便方才一劍被鐵杆擋住他也毫不在意。雖然自己身上還帶著些傷,但這師徒又能好到哪裡去呢。
但辛百複到底還是輕視了齊太行,自己剛剛刺出了十幾劍,招招都是奔著要害而去,卻不想老家夥隻是將那槍杆身前身後地換著位置,就全部格擋了下來,直到二人分開,齊太行的雙腳竟然都沒有移動位置。也正是發現了這件事,辛百複才停止了攻擊向後退去。
見他這邊一停下,那兩個族人便也停止了與白化延的對攻,齊齊撤到了他的身後。此時二人的身上都已經受了多處刀傷,畢竟白化延急著去保護師父,用的幾乎是拿命換命的打法,而辛百複隻是叫自己二人拖住他而已。
雙方對峙著,都是在估計對方的情況。齊太行低聲對白化延說“徒兒,這兒離大營不遠,若是有機會你便先走,我儘量多拖些時間,等你帶援兵來。”
白化延哪裡不知道師父是打算與他們拚命,給自己創造逃走的時間。因此輕輕地搖了搖頭說道“師父,您老人家給我掠陣就是,看徒兒如何摘他三人首級。”說罷手就輕輕按在了氣海之上,打算催動齊太行傳與他的秘法,與敵人死磕。
就在這時,一陣馬蹄混著人語的聲音在東北方向的小路上遠遠響起。在場的五個人全都是高手,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去。
“伍指揮,還有多遠?”
“殿下,走出這片竹林便是。”
那聲音越來越近了,此刻已經被緊張對峙的雙方給聽得一清二楚。
“糟了,好像是太子和伍指揮使。”白化延脫口而出,眼中焦急的火仿佛都要噴了出來。身旁的齊太行聽得這話,也是一下子怔住了,本來他們師徒二人就已經難以招架,如今太子還來添亂。那個姓伍的小子功夫如何自己倒是不清楚,一會要是打亂了,希望他起碼能保住太子安全就是了。
辛百複離那邊更近,方才他幾乎是與白化延同時反應過來的。此時他的心中簡直都要笑開花了。“得來全不費工夫啊……”他在心中默念著,強忍著沒發出聲音,生怕萬一把那即將到手的兩個蠢貨給驚跑了。
那馬車從竹林夾道中慢慢駛出,坐在前麵的伍裡安在視野豁然開朗的一刹那,猛然勒住了馬頭。因為借著蒙蒙天光,他看見前方那片空地上,站著兩夥已是刀兵相對的人。一方是明顯力竭的白化延,正扶著臉色有些蒼白,手裡拄著短槊的齊太行。而另一方他也不陌生,為首那人正是前晚刺殺趙淳的控蛇黑鬥篷。
“伍指揮,是到了麼?”趙淳察覺到了車停住了,一邊問著話,一邊就起身要去掀車簾。
“呃……殿下,臣覺得您還是待在車中為好。”伍裡安此時不敢多說話。他知道自己不是那刺客的對手,更何況對方此時有三人。畢竟齊、白師徒二人是什麼樣的戰力他是清楚的,此時卻好像也是落入下風的樣子。
“是……有敵人嗎?”趙淳坐在車中,腦子飛速地轉著,瞬間就想明白了原因。
“太子殿下,是三個楚地宵小之徒!請伍大人保護好殿下,一切交予我師徒二人就好。”齊太行蒼老的聲音響起,同時示意身邊的白化延準備進攻,畢竟此一時彼一時,也不必再考慮誰去誰留了,唯有合力殺敵才是唯一出路。
“伍指揮,你先替他們掠住陣腳,咱們多一人總比少一人強,若是有機會便出手,想必他們也不能一招一式就乾掉我。”趙淳雖聽見了齊太行的話,卻小聲在車內對伍裡安說道。
“是,殿下,臣知道該怎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