拱手山河!
麗姬被氣得差點將冷硬難啃的乾糧給一口咬成兩半,她即便不是美玉,那也不能是石頭吧,黃毛丫頭就是黃毛丫頭,一點也不懂得欣賞她的美麗容顏。
狼玄機淡淡看了她一眼,又道“即使玉藏於石中,也要經曆水火打磨,方能綻放光彩,若要成器,更需千雕萬琢,你連學騎馬,都要花費兩日工夫,資質愚鈍至此,你也好意思以為你是美玉?”
“我……我……先生,麗姬隻是個舞伎,不是舞刀弄劍的莽夫。”麗姬忍不住大聲道。
“在這世道中,女子當學幾分自保之道,若遇危險,四條腿總比兩條腿逃得快。”狼玄機並不指望這女子能明白她的苦心,她隻是告訴麗姬一些道理。
“我若留在府中,又豈會遇到危險。”麗姬怨聲十足,明明是這黃毛丫頭硬要把她帶出來。
“沒有危險?”狼玄機冷笑一聲,“若不是我留下你,你此時已被趕回公子順身邊,會是什麼下場,還用我說麼?”
麗姬臉色一變,公子順雖知情識趣,然而卻也喜怒無常,她若帶功而歸,自然少不了好處,可若是被趕回去,下場她都不敢想。
“公子順是個蠢貨,你也一樣,莫非還指望著立功而歸麼?”狼玄機繼續冷笑。
奪嗣的四位公子,公子成英最為窩囊,公子成章最為囂張,公子玉節城府頗深,而這公子順,卻是最愚蠢的一個,連用間都用得拙劣無比,平素從不給公子旦府上送人,到奪嗣之時,卻突然送了個美人來,傻子才看不出這是眼線。在她的眼中,其他三位公子都有奪嗣成功的可能,隻有這公子順,機會最小,哪怕是陳侯真昏了頭,選了他繼承侯位,恐怕最後也會被他自己搞砸掉。
麗姬訥訥說不出話,她確實是想立功而歸,此時被狼玄機一口道破,心裡一慌,再想起狼玄機一掌就能劈碎堅硬的青石磚,更是害怕起來,這裡荒郊野外,求救都無門。
狼玄機看著她,然後撇開眼,話說到這裡也就夠了,其實麗姬不蠢,她隻是和這世間無數的女子一樣,從來不知道自己擁有什麼,也從來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她唯一會的,就是依附男子,通過取悅男子來獲得她想得到安穩生活。
這不是錯,誰不想一生喜樂安榮,狼玄機也想,可是她太特彆了,她是這世間的異類,不願意卑躬曲膝、以色藝取悅男子來獲得這樣的喜樂安榮,所以她選擇了一條注定比公子旦複國更難走的路。
麗姬學會了騎馬,狼玄機趕路就更快了,有時碰上好走的路段,她甚至還帶著麗姬連夜趕路,這樣的急行下,可把麗姬給坑苦了,自她十歲被賣進女閭學習舞伎以來,就再也沒有吃過這麼大的苦頭。
十天後,當淹城遙遙出現在眼前時,這個嬌弱的女子,幾乎連下馬走路都不能了,她是被狼玄機背進淹城的,至於那兩匹馬,早已經口吐白沫,如果會爬,它們大概都是爬著跟過來,狼玄機不想背一個人之外,還要再背兩匹馬,所以她把馬放入了山中,由著它們自己滿山尋找草料恢複體力。
淹城其實並不算很小,費邑人人都說淹城又小又破,那是因為他們是費邑人,看慣了費邑這樣的大城,再看淹城,不過區區數千人,當然很小了,不過有一點費邑人沒說錯,淹城真的很破,護城的圍牆上,斑斑駁駁,隨處可見的裂縫似乎完美地詮釋著年久失修這四個字,仿佛隨著一陣大風,隨時都有可能垮塌,一些從牆腳下滋生的野藤爬滿了半麵城牆,似乎是靠著它們的支撐,這座城牆才勉強著繼續保護著這座城池。
城門口很冷清,淹城產陶,但商人們消息靈通,似乎早就看出了一些征兆,不再往返淹城販賣陶器。可是即使沒有了販陶的商人,淹城本來也不該這麼冷清,數千人聚居的地方,哪怕十人中隻有一人出門,都該有幾百人來來往往。
狼玄機的心,迅速沉了下去,這隻說明一件事,宋軍真的要來了,淹城百姓們都知道,他們害怕,他們驚恐,他們不知所措,能走的人,恐怕已經都走了,留下的,不是老弱病殘不能遠行的,就是家貧無力逃走。
慶幸的是,她沒有來遲,宋軍快要來了,可是畢竟還沒有來,所以,她一定能在宋軍來之前,做些什麼。
根本就沒有人看守城門,狼玄機背著麗姬一路進了淹城,走過一處空蕩蕩的陶坊,終於遇上一位坐在屋前曬太陽的老人。
“老人家,請問……”
本想詢問定陶君的府笫,不想才開口,老人便打斷她,道“外來的?趕緊走吧,走晚了,小命都保不住……”頭也不抬,隻聽口音,老人便知道來者不是本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