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眾風流長孫皇後!
為了進一步穩定局勢,李淵又命黃門侍郎裴矩前往東宮曉諭眾將士,惶惶不安的東宮人心才逐漸安定下來。
此時此刻,東宮和齊王府的上上下下也許都在暗中祈禱——但願秦王就此收起他的屠刀,不要再趕儘殺絕。
玄武門的戰爭稍一平息,李世民便馬不停蹄地趕回天策府。
無垢坐在承乾與青雀的臥室門前,劍橫放在腹前,兩個兒子跪在室內。李世民一身血衣血甲進來,在無垢身後跪下,“我們贏了,我們贏了……”
兩個孩子驚懼地看著他們的父親,無垢臉色蒼白,微笑著轉身,撫摸著心愛男人的麵龐,“我一直守在這裡,如果你敗了,他們打過來,我就先殺了承乾和青雀,再一刀結果我自己,絕不受辱。”
李世民趕忙摟住她,眼中滿含熱淚,“我們贏了,一切都結束了……”
良久,無垢掙脫他的懷抱,拿起銅鏡整理了一下儀容,便向門外走去。
“你去哪兒?”
“安撫將士!”
李淵回到宮內,身心疲憊,坐在禦榻上,充斥腦海的,是無奈的平靜。
“傳秦王來!”李淵忽然說道。
陽光下,李世民踏著未乾的血跡一路向宮中走去。偌大的大興宮內,到處可見驚魂未定的太監和宮女忙忙碌碌地往來穿梭。他們不時向秦王投來曖昧而驚恐的一瞥,然後趕緊低下頭匆忙走過。
空曠的兩儀殿內,李淵正低垂著頭,神情木然地坐在禦榻上,靜靜等待著李世民的到來。不知道過了多久,李淵下意識地抬起頭,發現一身鎧甲的李世民已經赫然站在自己的麵前。在這場突如其來的政變之後,當這對尷尬的父子猛然間四目相對,他們的眼中頓時充滿了太多難以言說的東西。
李世民急忙跪地叩首。老皇帝李淵招招手,讓李世民跪到跟前,然後伸出顫抖的手撫了撫他的脖頸,說“這些日子,差點被人言所誤,犯了‘投杼之惑’啊!”(《史記·樗裡子甘茂列傳》昔曾參之處費,魯人有與告曾參同姓名者殺人,人告其母曰“曾參殺人。”其母織自若也。頃之,一人又告曰“曾參殺人。”其母尚織自若也。頃又一人告之曰“曾參殺人。”其母投杼下機,窬牆而走。)
李世民失聲痛哭,把臉埋在父親胸前,像嬰兒一樣,吸吮父親的乳頭,半晌才號啕痛哭起來。“父親……父親……”語不成聲,雙肩劇烈抖動。
往日三子膝間鬨,如今一子泣淒涼!
老皇帝撫摸愛子深埋的頭、顫抖的肩膀。受驚後的李世民就像小時候一樣脆弱。但李淵心裡明白,他是在依照“乳翁”習俗,給自己履行一個成人儀式。是的,他表麵看來還帶著驚魂未定的脆弱,但他不再幼小,他即將成為一國之君!(“乳翁”是一種習俗,是父權製社會建立之初,男性爭奪對子女撫養權的一種遺留現象。李唐皇室有著濃厚的鮮卑遺俗。李世民跪吻高祖之乳,是兒子對父親的尊重和安慰,也是子女表示對父親親昵的一種習俗。)
到此,玄武門之變基本上已經畫上了句號,但是李唐皇族的血並未流夠。因為斬草必須除根。李建成的五個兒子安陸王李承道、河東王李承德、武安王李承訓、汝南王李承明、钜鹿王李承義。李元吉的五個兒子梁郡王李承業、漁陽王李承鸞、普安王李承獎、江夏王李承裕、義陽王李承度。一概處死,清除出皇家的屬籍。
此刻,李淵坐在兩儀殿內那仍然屬於他的一方禦榻上,目光淒楚而迷離,麵容蒼老而疲倦。對於正在發生的這一切,他根本無能為力。連身子下麵這方禦榻還能坐幾天都不知道,他還能怎麼辦?
這就是權力鬥爭的遊戲規則。在這樣的規則之內,每個人都是一顆身不由己的棋子。換言之,如果今天發生的是昆明池之變而非玄武門之變,如果這場巔峰對決最終勝出的是李建成而非李世民,那麼李建成在殺掉李世民之後,會不會向他的兒子們揮起屠刀呢?答案是肯定的。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所以,一旦曆史選擇了玄武門之變,一旦命運之神鐘情於李世民,那麼太子和齊王的十個兒子就注定在劫難逃。
殺完太子和齊王的兒子們,李世民的部將還想殺光他們左右親信百餘人,籍沒他們的財產。尉遲敬德竭力反對,他說“一切罪惡,隻在兩個元凶!既然已經誅殺,就不能再擴大打擊麵,這樣無法使人心安定。”
李世民采納了他的意見,於是屠殺行動才宣告中止。
同日,李淵下詔大赦天下,並稱“凶逆之罪,止於建成、元吉,其餘黨羽,概不追究;朝政事務一概交由秦王裁決!”
無垢回到翠華殿,承乾從屏風後麵跑出來問她“父親殺的是誰?”
無垢凝視著他,想了很久,俯下身說道“以後你就知道了。”
“父親殺的是誰?”承乾仍然固執地問道。
“你父親……在你大伯和四叔殺他之前,殺了他們。”
“那……我還能和大伯的兒子們玩嗎?”
“你再也見不到他們了。因為,他們……都死了。”無垢摸了摸承乾的頭,“你還小,這些事等你大了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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