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缸底摸到了一把小匕首,還有一些玉鐲子的碎片,當時我腦海中有一個想法,為了驗證這個想法,我沿著缸的內壁又摸了幾圈,果然,內壁上有許多匕首的鑿痕,那女仆曾試圖用匕首在缸內鑿開一個洞,好讓水流出去。”
沈霽摸著下巴“你的意思是,她想自救?”
唐彧點頭,慢悠悠道“一個想自殺的人,為何還要自救?除非她突然想通了,覺得死的不值,又或者”
“她是被人扔進去的,有人想殺她,”沈巋站起來,開始在房間裡踱步“我與唐兄商量一下,去找了一趟顧小姐她把事情的起因經過,與我們講了一遍。”
昨夜,沈巋直接敲暈了顧小姐的仆人便闖進了她的屋子夜闖閨閣這事唐彧可從來沒乾過,連想都沒想過,他見沈巋一通操作十分熟練,愣在門口,被沈巋一把拉進屋;因為時間緊迫,沈巋顧不了那麼多禮節,隻對被驚起來的顧小姐道了句“失禮”,便幾步走到她麵前開始詢問起來。還好當時顧小姐睡不著,正和衣躺在床上想事情,想什麼呢?想沈巋,自那日與沈巋一見便忘不了他了,正苦惱該如何能再見到他時,沈巋“從天而降。”
顧小姐以為沈巋是專程來見她的,自然欣喜萬分,對沈巋的詢問知無不言,二人很快便了解了事情的經過。
沈霽聽罷扶額好在長姐不知道此事,不然肯定又要二哥去登門跟顧小姐道歉了。
“然後呢?”
沈巋環手於胸“我與唐兄將玉佩暫交於顧小姐,讓她去找顧夫人勸說顧嗣投案自首,若三日之內沒有行動,沈府與丞相府自會乾涉。”
“既如此,你們兩個為何還要搞扮鬼這出?”
沈巋咳了一聲,唐彧接過話“我與沈兄聽了女仆之死的真相,很氣憤,便想扮鬼去嚇他們,誰知還什麼都沒做呢,忽然刮起一陣大風,跑出來很多人,我們見情況不妙,就跑了。”
說完,唐彧壞壞地笑了,沈霽覺得他跟二哥相處的這短短兩天時間裡,仿佛變了一個人一樣,之前竟沒看出來他還有如此一麵。
沈巋講起女仆之死的經過“那女仆名叫順兒,同母親一起在茶莊做工,有一個車夫總是騷擾母女二人,那把匕首想來就是順兒為了防身帶在身邊的,”他坐下來,拿起桌上的茶壺倒了兩杯茶“後來,一批送去京華的名貴茶葉被發現摻進了粗茶,買主找上門來,一查,原來是那母女二人稱錯了,顧嗣一氣之下下令杖責,母親被打暈關在柴房,順兒則交給顧嗣手下一個叫張地的仆人處理,順兒在反抗中用匕首劃傷了他,張地便將順兒扔進水缸淹死了,當時一眾仆人眼睜睜看著,沒有一人阻攔。”
沈巋喝了口茶,接著說“之後順兒的母親被發現死在柴房,看死狀,是自儘了。”
沈霽等著沈巋接著往下說,可沈巋沒有再說下去的意思“然後呢?”
“說完了。”
“完了?就這麼簡單?”
“本來也不是什麼難查的案子。”
唐彧又說“今日一大早顧夫人便帶著顧小姐去了衙門,聽說顧嗣像是被什麼東西嚇瘋了,昏在房中人事不省,莊中仆人死了好幾個,脖子都被擰斷了。”
沈霽總覺得真相遠不止這些,忽然,一個畫麵在腦海中炸開昨夜柴房中的那具女屍衣不蔽體,幾乎渾身赤裸。
“二哥,你還從水缸中撿到了玉鐲子的碎片?”
沈巋點頭“嗯,他們在茶莊的一棵柏樹下挖出了順兒的屍體,在屍體的身上也有玉鐲碎片,所以那鐲子是順兒的沒錯,不過看那玉的成色,絕不廉價。”
沈霽想一個在莊中做工的普通女仆,哪來的錢去買玉鐲?難不成是傳家之物?
三人陷入了沉默,這時,蘇七進來了。
“小姐,夫人從銅台關送來書信了,還說務必交到你手裡。”
沈霽聽罷,高興得跳起來,她接過那封信急忙拆開來讀,沈巋也湊過來想看看寫了什麼,邊看邊說“娘也太偏心了,隻給你一人寄信,那我跟長姐”
話沒說完沈巋就閉嘴了,那信上壓根沒寫什麼表達思念關切的話,而是將沈霽數落一通,重點是沈夫人在信的末尾交代了,要罰沈霽去蒼靈山上的一個廟中思過兩月。
這懲罰可是真夠狠的,沈霽都懵了“不是,娘怎麼知道我夜闖隆裕茶莊的事?”她看向沈巋。
“彆看我,我可沒告狀,”
“那是長姐?”
“不可能,姐姐對此事完全不知情。”
蘇七在後麵小聲說道“老將軍好像給銅台關送過一封信”
“祖父若想罰我,直接將我叫去罰板子就好了,為何還要告訴我娘?”
沈霽捏緊信紙,不知為什麼,腦海中浮現出昨夜將她救下的那個女人。
多年之後當她再回想起今日,才明白,此去蒼靈山不可避免,曾經無憂無慮的自己已然在不經意間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