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卻無視了問題,“白堯沒死,他逃走了。但我覺得他一定會再找上我,或者是你。”
“但現在我找到你了,隻要我在,我絕不會讓他傷害你。”他講話時的語氣,比此前任何一次都要溫柔。
借著微光,童鑰還可以依稀看到他那雙眼睛裡從不曾變過的,真誠。
“當然,”他轉過頭,突然流露出一絲失望,“如果你真的不想要我的保護,至少要一直記得,他很危險,絕不要靠近他。”
“我為什麼要相信你?”
雖說比賽開始時白堯突然抓住她,讓她著實嚇了一跳,但是她始終有一種直覺,白堯並不是打算傷害她,反而是達的出現打亂了他的計劃,也讓他真正的想法成為了童鑰心頭的一個謎。
就像達相反的一麵,白堯不管做什麼,童鑰都似乎本能地選擇相信他。
他身上有一種特彆的感覺,就好像被萬千迷霧包裹纏繞,讓童鑰越看不透他,越想要靠近他。
她暫且還癡癡地以為,隻要她放下一切防備,無條件地信任他、走近他,那迷霧便會消散而去。
“相信我你就會活下去。”
童鑰啞然失笑,“你有什麼資格擔保這一切?先管好自己吧。”
她把刀又拋回達的身邊,往後縮了縮身子,不想再理會達。
“你可以不相信我,但請你也不要相信白堯。”
“放心,我誰都不會相信。”
達沉默了片刻,把那匕首重新彆回腰間,也安頓下來。
童鑰彆過眼看他沒有打算離開的意思,倒也覺得幾分意外。
“你難道要一直守在這裡嗎?”
“我得保證不會有其他人傷害你。”
童鑰無奈搖搖頭,高舉雙手作投降狀,“如果你是打算找人結盟的話,還是趕緊離開吧。我什麼都沒有,也毫無價值。”
“更何況……”童鑰猶疑了一下,“你就不怕我危及到你嗎?”
雖說她說出這樣的話,就連自己都感到有些太缺乏說服力,但是達卻一副十分嚴肅認真的樣子。
他又把刀拋回童鑰身邊,“你隨時都可以動手。”
童鑰愣了一瞬,望著草地上的匕首,沒有再拾起來。
“但我更希望我們能一起離開這裡。”達繼續說。
“一起?”童鑰皺了下眉,“你的意思就好像我們可以一起活下來一樣。”
達沉默了幾秒,昂頭看向天空,“那也不是完全沒可能。”
童鑰的心跳遲了一瞬,有些訝異又有些茅塞頓開。
她原以為一位冠軍的加冕必然會踩在23具無辜的屍體之上,卻忽視了一些並非不可能的假設。
萬事的存在必然會存在漏洞,一件事的概率無論多小,也總有發生的可能。
如果……所謂的“贏家”真的可以不止一個呢?
她還是第一次思考這個問題。
“真的有這種可能嗎?”童鑰突然來了興致。
達見到童鑰那張寡淡的臉上難得露出一份期待的神情,不禁笑了。
“既然你這麼想知道,那我就勉強給你一個確定的答案——確實是有這種可能存在,但至於怎麼做……恐怕還需要進一步探索。”
童鑰不禁麵生悅色。
如果有,那自然好,這說明,如果她有幸存的可能,也許不需要成為一個十足的劊子手。
既然幸存者可能不止一個,那麼這個賽場上將會有更多的人能夠獲得救贖。
當然,她自知這是一份反抗,也是一份絕對不容小覷的威脅——對皇家而言。
但如果她知道了做法,她也一定會不顧一切地去做。
就像顧朗曾經在城堡對她說的那些她那是暫時還不能理解的話語她與她的父親流的是相同的血脈,都有著一樣的決心,天生的反骨是鐫刻在他們命格上的勳章。
她不像鐘氏姐弟,並不會在殺人中獲得什麼樂趣,有時她也會厭惡雙手沾著鮮血的自己。
她隻是想活下去。
但若是有人讓她處於危險的處境中,她也會毫不猶豫地了結他。
這就是她,一個完全自私自利的人,這並不是什麼好詞,但在這個地方,這能夠幫助她活下來。
在這個已經不再有真正道德的darkside,她逐漸建立起一套自我至上的道德標準,雖然不至於為惡,但也不見得和一般大眾的道德標準完全相同,殺一個人也好、留一個人也好,都隻是為了讓自己生存下去。
童鑰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抬眼看向達。
這個男孩並不簡單,童鑰知道,他一定知道一些無論是她、還是其他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這也便能夠解釋為什麼達一上來便對她有一副不合時宜的自來熟。
不僅僅是因為他們是校友,那些有的沒的擦肩而過,並不至於達信誓旦旦為她出生入死。
童鑰對他很重要,這種似曾相識的重視感,童鑰已經在不止一個人身上見到過。
她也暫且說服自己也許真的很重要,因為她的父親也好、因為她自身也好,但在那些他人尚且不願揭曉謎題的時刻,她唯一能做的,便是為自己的傲慢稍稍作出退步。
也許他們真的也反而能夠為童鑰做成些什麼。
而她隻需要不動聲色地利用他們的重視,拋掉那些不必要的真心,時刻保持著警惕——這並不虧。
“也許我們兩個人一起探索效率會高一點。”
達的眼中突然閃過一絲光亮,“你接受我了?”
童鑰聳了聳肩,“隻要跟我保持安全距離。”
他笑了,“太好了,拉瑪。”
童鑰遲疑了一瞬間,“你剛才叫我什麼?”
她實在是有些難以置信,自己竟然能夠從達口中聽到“拉瑪”這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