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夜裡的月光倒映在雪上!
方仕成慢慢鬆開手,仿佛也透支了力氣。他抓了抓肋間的飛刀,毫不猶豫地拔了出來,血瞬間湧出。
他痛苦地捂著傷口,想要向著童鑰挪動,卻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胸腔劇烈地疼痛。
他的喉間被血腥味填滿,最終是他還沒能到達童鑰身邊,便猛地栽在地上。
希德離開後,顧朗便一直坐在六區河岸,靠在河石上,望著那不息的瀑布怔神。
也許是那斥耳的宣告聲擾人心亂,又或許是這潺潺的河流聲過於喧囂了。
此刻的他,猶如這層層毫無章法的水花一樣迷茫,自顧自的卷起波浪,又漫無目的地散去。
有很多次,他真的想跳下河石,融進這片河流裡,並在那肅殺的儘頭最終流入大海。
但沉思片刻,他還是轉頭進入了剛才群鳥四起的6區森林。
他離開6區時並沒有帶上包裹,也許於他而言,堅持活到現在已經是他對童鑰期望的尊重,此後的每一秒,都交給天意便足夠。
沒有食物也沒有武器,但他毫不擔憂。他能夠聽到這場遊戲尾聲的號角,已經在遠方展開。
靖已經死去,s區所有的人都已經出局。
最大的威脅已經被除掉,剩下的任何一個人,其實都不應該被稱為敵人——這場遊戲或許從現在開始才真正成為人性的考驗。
當白堯和虞昱順著河流往上遊走,來到瀑布前時,這裡已經空無一人,隻有地上殘留的的血跡,告示了這裡曾發生的一切。
但出人意料的,他們的包裹卻留在了這裡。
白堯不安地打探著周圍,總覺得這一切都疑點太多,就像一個巨大的陷阱。
但虞昱想不了那麼多,從包裹中迅速找出外傷膏和繃帶,高興得就像尋到了寶藏。
傷口處理後,兩個人懸著的心都稍稍放下。
他們坐在湖邊的樹下恢複體力,聊著閒話,暫且也不願再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四處遊蕩。
白堯抬頭望著飛馳而下的瀑布,回想起救起童鑰的那個雨天。
“你說,從這個懸崖墜落會是什麼樣的感覺?”白堯問。
“……你不要胡思亂想啊。”虞昱並不明白,他為什麼會突然問起這個。
白堯輕輕搖頭,“我是在想,以什麼樣的姿態墜落,能夠神奇地活下來?”
“或者說,真正的小概率事件究竟是死亡、還是生存?”
白堯似乎話中有話,也可能隻是有太多的事情虞昱錯過了解,而讓她對他的疑問有些莫名其妙。
虞昱探頭,望向河麵,“河中堅石那麼多,若是墜在上麵必然會粉身碎骨。但瀑布底端河流湍急,若完全墜在水麵上,倒也有生還的可能。隻是就算落入水中……也還有溺水的風險。”
白堯若有所思,但總不喜形於色的他,總是讓任何人都猜不透他的想法。
“也是。”片刻後,他冒出這樣一句更加匪夷所思的話,“如果是她……我大概也會毫不猶豫,用自己的身體作為她的鎧甲,哪怕自己粉身碎骨。”
“她?”虞昱不解。
白堯搖了搖頭。
“為什麼會突然想到這個?”
白堯瞥了她一眼,纏了纏自己手上的繃帶,“達和童鑰,一起從懸崖上摔下來。達死了,童鑰卻一點事都沒有。你覺得呢?”
虞昱瞪大了雙眼,盯著白堯,“童鑰……他們竟然經曆了這樣的事情?!”
白堯輕輕點頭。
“你怎麼會知道……”
“我救了童鑰,後來我們走散了。”
虞昱難以置信地搖著頭,情到深處甚至要落下淚來,“童鑰太可憐了,達應該是她很好的朋友……我們得找到她。”
白堯輕輕皺著眉頭,並沒有應允。
“怎麼了?”
“我失約與童鑰和方仕成走散,也許他們現在並不想見到我。”
虞昱突然想到什麼,“你是因為陪玫兒……才跟他們走散的嗎?”
白堯垂下眼。
“這不是你的錯。你幫過的每個人都不會忘記你的恩情……他們不會怪你的。”
恩情,這個詞放在白堯身上不禁有些可笑。
某種程度上,他依舊是一個殘忍無情的殺手,但一切仿佛在darkside中都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他搖搖頭,“還是算了。已經接近決戰了,就算他們留情,我也未必會對他們友好。”
虞昱臉上的期待凝固了,她發現她大概在不知不覺中忘卻了一些無比重要的事情——她和白堯理應是敵人。
她心中的對於白堯的崇敬,一刹那沉得很深。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殺我?”她望向河麵,聲音小到幾乎要被湍流聲掩蓋。
“什麼?”白堯聽不清她講話,稍稍欺身靠近她。
虞昱猶豫片刻,並沒有看向白堯。也許她也在害怕——自己得到的答案會太過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