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
「……我不認識你……你是誰?」在他空白的目視下,她再也不能自已,哽咽出聲,眼淚濕透麵頰,「你不是沃英……不是……」不是原來的那個,也不是她認得的那個!
她疲軟地坐倒在地,彷佛無助的小孩子,低頭搗著雙眼,放聲哭泣。
「你不是……你不是沃英,」因為他根本不記得她!她用儘力氣指責他任意自私的無情,幾乎啞了嗓「你不是沃英……把沃英還給我……還給我……我要沃英……還給我……」
她哭得好傷心好傷心,念著他的名,既委屈難受又失望挫折。
他異常不悅。
「在說什麽?」簡直沒頭沒尾。他不是沃英,那誰是?
他看著她並命喘泣,不停地喊著那個名字,宛如她多麽渴望、多麽思念。
對她來說,又是多麽的重要。
這景況,讓他變得心浮氣躁。好半晌,她的哭聲總算間歇,沃英才啟唇要說話,卻見她抖著肩膀小聲吸泣後,搖晃的身子一偏,往後厥倒。
他緊急地大步一跨,將她攬回自己懷中,免於碰撞受傷。直到見她哭得又紅又腫的眼皮,他才頭一回發現自己的動作原來比腦子還要快速許多。
「喂……」試圖叫著她。
雙目合閉,鼻涕眼淚滿臉,兩條辮子亂糟糟地毛散,沒有反應。
睡……睡著了?他歎息地瞅著她。
她一再呼喊他名字的哭嗓好似還在他耳邊旋繞,沃英心中一動,抬起手,修長指節抹去她頰麵淚痕,順帶撫上她咬緊的唇瓣,給予溫柔放鬆。
指尖傳來的溫熱讓他產生留戀,睇著她的愁容,半晌,他緩慢收近兩人距離,輕微垂首,分享她夢中短促的氣息,耳鬢廝磨。
直到察覺自已太過沉溺,他才忍不住閉了閉眼,無語望蒼天。
「搞什麽……」
她無法順利得知他下落的最大原因,原來是因為他那尊貴的身分。
試問,一個努力打並賺三餐過日子的小老百姓,要怎麽得知皇朝高官今日又在哪裡、做了些什麽事?
他既不在城東,也不在城西,城北城南都不對,他是一個「大人」,雖不住在皇城內苑,但卻也相距不遠。
是一個她這種身分難以接近的人。
更可笑的是,她費儘千辛萬苦找他,他卻……不再擁有和她相同的回憶。
她一定是作了一場惡夢。
夢裡全部都是她討厭的事情。好累,好累……
隻要睡一覺起來,就什麽都沒有了,什麽都不見了,不會再那麽討厭了……
對,隻要睡一覺……
張開眼睛,首先進入眼簾的,是雕花的木造床頂。她瞪著那美麗的圖紋,怎麽也不記得自己何時睡過這樣講究的床。
覺得耳邊蠢動著溫熱的呼息,她反射地轉過頭,一張放大的清俊麵容赫然呈現西前,隻差些許距離,她就可以吻到對方!
「嚇!」她猛然坐起,後腦勺「咚」地一聲正中牆壁,「痛……」下意識地窮抓身上絲被,她另手摸著頭,皺著臉聲吟。
「扯什麽?」濃醇的男性嗓音低啞響起,要命地夾雜一點點的。
張小師聞聲,仔細一瞧,自己手中強拉的壓根兒不是什麽薄被,而是和她共宿男人身上的縑衣。
隻見在她粗野的暴力之下,他衣襟大開,「」半露,優雅的身體曲線完美展現,連那淡色的兩點都存在得清清楚楚!
「啊、啊!」她馬上放開手,把那塊薄薄的布全部塞還給他,尖叫起來!「你怎麽會在這裡?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我怎麽會在這裡?我、我們怎麽會睡在一起!?」天啊天啊!她一定又在作夢!
救命……誰快點來搖醒她!
沃英剛清醒時的脾氣一向不太好,又差點被她震驚非常的嚷嚷給震破耳膜,他微眯眼,抓住她膀臂,一把將她扯進懷裡,捂住她的嘴。
「真是吵死人。」快點冷靜。
被他抱著,她更難以正常思考了!他的體溫好燙,他的氣息噴在她臉上,他的甚至就貼著她的身子。
「啊——」趕快推開推開,意外地沒用什麽力氣就擺脫掉他。她四肢並爬,這會兒看明白了,抓起棉被就縮在床角裡麵。「你你你——我我我——你不可以這樣!」不能沒穿衣服亂摟抱!
沃英淡淡地蹙了眉,低頭睇著自個兒雙手,一臉不高興。
張小師簡直不敢看他了,被褥一掀蒙住頭,逕自叫道「你你!快點把衣服穿好,」不忘檢查自已衣衫,幸虧完好。
瞧她避得跟什麽似。他半蹙額,拉住被子一處,開始跟她較勁。
「你……你乾什麽!」不要拉,她不要不要看他的裸身!「你……你到底穿好衣服了沒?」死命卷成一團球,她可憐兮兮地問道。
太好了,他現在連個姑娘家的氣力都比不過。沃英微微放開手。
「……嗯。」輕聲虛應。
「等……等一下……」張小師鬆口氣,不料他卻趁此空隙忽地扯下她遮目的棉被!她被嚇了一大跳,他根本還是衣衫不整!「你騙人!你你……你為什麽要騙人?」暴露狂!
「誰騙你了?」他是說「嗯」,又不是說「穿好了」。「快點起來,伺候我穿衣。」催促著,不跟她窮耗。
伺……伺候他?
「你、你有手有腳,又不是娃兒,自己不會穿!」莫名其妙!「你……你快點回答我,為什麽我會在這裡?又……又為什麽和你……和你……和和和和……」羞紅了圓臉,她說不下去。
太荒謬了!她不記得自己做過什麽會跟他爬的事情啊!
「張小師……這是的名字,是吧?昨晚我已洗耳恭聽過了。」他靠著寢柱,似是很懶得說明,道「為什麽會在我府裡,是因為昨日我招了客棧的廚子,而是來幫忙的一人,至於為什麽在我房裡,那是因為昨晚自己沒頭沒腦地大哭一場以後,昏睡過去,卻抓著我死不肯放,我叫不醒,抬不動到彆的地方,所以隻好把拖進來。」
「啊?」對,她是記得他已經不認識她了,當時她好難受好難受,所以就狠狠地哭了一場。他沒有叫人把她揍醒丟出大門,真是好人……「對……對不住……」好丟臉!她慚愧地垂下頭。
不要再看他,不要讓他入侵自己的腦海,不然她又會傷心……
既然已經確定他活得四肢完好又健健康康,那就足夠了。很快地爬下床,她鞠了個躬,道「打擾你真不好意思,我現在就離開。」以後就……再也不見麵了。
他們兩個的緣分,到此為止。
她轉過身,眼淚卻差點掉下來,不若自已想像的堅強灑脫。
「等等!」沃英沒什麽耐性的聲音從她背後傳來,非常不愉快地道「誰讓走了?」他手臂往後撐,微揚下頷睨睇著她。
「啊?」難道他想起來了?她很快回頭,滿心期待,「你——」
「昨兒個,我的府裡遭了竊。」他瞅著她紅紅的雙頰和濕潤的眸眶,緩慢地道「……是你們客棧小二手腳不乾淨。」
「……咦?」張小師預備的喜悅馬上被取代,瞠大雙眼,呆道「不……怎麽會?一定是你弄錯了,小二哥——小二哥他不會做這種事的!」她著急地上前,力挺同伴。
他扯眉,「不會?那我府中的管事人贓俱獲怎麽說?」
「這………」怎麽會?!怎麽會呢?!她相信小二哥的為人。「一定是誤會,小二哥他人很好,真的!我想,應該是中間出了什麽差錯,所以才……總之,我相信他不會做這種事!」她極認真地替小二哥辯護。
沃英望著她那緊握的雙拳,義正嚴詞的勇氣、誠懇又堅定的神情,她……剛才不是連正眼都不願看他嗎?
「你們感情倒挺好。」他麵目隱隱陰沉,冷道「總之他偷了府中的東西,我要他加倍賠償,而他卻把抵押在此現在是我的人了,用不著回客棧,還不快服侍我更衣!?」略帶不滿的哼聲。
「啥?」她以為自己耳朵一定是出了問題,「你……你說什麽!?」她被賣了?被賣給他當婢女?不過是睡了個覺,不過是……一夜之間而已啊!
怎麽醒來以後天地大變……不會的!不會的!怎麽會有這樣亂七八糟的事?
情況的發展不僅過於迅速,還儘數脫出控製,她錯亂無序慌張,根本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眯起俊雅的眼眸,淺淺勾唇,無所謂地道「怎麽?如果想走的話也可以,那就彆怪我拆了工作的客棧,將小二拿下治——」
「不要!」她趕忙抬頭,在他明顯表示她最好儘快做出決定的不耐睇視下,緊張道「好,我答應!我答應留下來!所以……請你彆那樣做。」不管怎麽說,在她陷入困境的時候,小二哥和掌櫃幫了她很大一把,就算現下要她代他們還債,那也是理所當然的。
就算……陪在他身旁,會有一點點難過……
咬著唇,她瞪住地麵,叮嚀自己,提醒自已,現在的沃英已經和她認識的那個不同了,彆再搞混,不然對他或她都是一種困擾。
沃英瞅著她一會兒,才斂下睫。
「那,先打水讓我淨臉。」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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