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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2 / 2)

「可您沒回帖子給我家主人呀!」

「我和你主子……那麼熟了,省這一回,無妨……」他連手指都還沒醒,怎麼回帖子呀……

「不成呀,我主子的性情您又不是不知道,彆讓銖兒難做好嗎?」

伏在桌上的梅舒心靜了靜,不一會兒又傳來輕鼾。

「梅四爺!」

梅舒心猛然驚醒,「唔……好好好……回拜帖。」他伸出食指,朝程銖勾了勾。

程銖遲疑地指了指自個兒鼻尖,換來梅舒心幾個像在打瞌睡的點頭。

她乖乖聽話彎,就見到梅舒心倏地將嘴唇湊近,烙在她嫣紅的唇上。

「呀!」程銖驚聲一叫,立即推開梅舒心大步後退,不經意又將自己塞到身後的梅嚴懷中。

梅舒心隨手抓過桌上空白的絹紙,再將自個兒沾著胭脂的唇形印在上頭。

這幕明目張膽欺負人家小姑娘的戲碼,看傻了在場其餘三個梅莊人——雖然他們也知道,四當家還沒醒,九成連自己方才做了什麼都沒印象,可是憑良心說……太過分了,這種調戲良家婦女的情況若是在大街上被他們三人瞧見,絕對會衝上前海扁登徒子一頓,偏生現在卻是自己的當家主子……

程銖哇的一聲哭了起來,畢竟是黃花小姑娘,哪能容得這般被人侵犯——而且很明顯的,那個侵犯她的男人隻是將她當成了印泥!

「拜帖回好了……你又哭什麼?」不是說他沒回拜帖才會害她挨罵嗎?怎麼他現在回好了拜帖,她還哭得這麼慘?

還不是你把人給弄哭的?!梅嚴、梅勤、梅勞同時在心底回了這句。

「你、你……我、我……我要跟我家主子告狀!」嬌嗓哽咽、淚眼朦朧,程銖委屈地撂下這句狠話後,抓起印著梅舒心唇形的絹紙,掉頭就跑,然後還不小心在奔出屋外時,又在雪地上重重滑了一跤。

「怎麼了……」

梅嚴三人轉回頭,瞧著一臉無辜的梅舒心,他的還沾著輕薄小姑娘的罪證——紅豔的胭脂。

三人隻能齊聲一歎,希望在程銖搬來救兵時,主子已經是那個清醒的四當家,否則,事情就難收拾了……

唉,快醒來吧,四當家。

程府坐落金雁城城北,是專司製糖的糖商。

舉凡天然蜂蜜純糖或是蔗汁燒糖、白沙糖,甚至遠從外國渡洋而來的糖霜技術皆是程府經營的商品,再加上蜂蜜因花種的不同又細分為各類水果花蜜、四季應時花蜜,糖蜜的品質及技工都是金雁城首屈一指,更讓程府的糖飴遠近馳名,連金雁城年年進貢太子千斤的糖,也全由程府一手包辦。

糖質好,自然招來固定客源,更遑論程府當家也是個海派豪爽的生意人,所以金雁城七成以上與「糖」湊上關係的商行,幾乎全是程府的老客戶。

「取蔗汁煎成糖,三鍋並列成『品』宇,將稠汁聚於一鍋,逐次加稀汁於兩鍋之內,熬糖火力須強,若束薪少,則糖成頑糖,起而不中用。蔗汁水花為火色,其花煎至細嫩,似煮羹沸騰,以手撚試,黏手則成。」

糖倉裡,一邊的車械正在軋甘蔗,以牛隻拖力,將甘蔗夾於車械巨軸間,牛隻一邁步,蔗過漿流;另一邊則將車械絞接出來的蔗汁下鍋煎熬。

火候決定了糖飴的優劣,這一步,得花上最大心思。

「程吞銀,不要逼我教訓你!同你說過多少次,用你的指尖去試糖!」一根甘蔗迎頭砸來,不偏不倚地劈中在巨釜前煮糖漿的少年腦袋。

「很燙耶!」年約十七的少年回嘴。

「再說我就叫你用舌頭去試!」

第二根甘蔗又高高舉起,嚇得程吞銀忙將食指探入沸騰的糖鍋裡,燙得眼眶裡打轉著不輕易落下的男兒淚,再神速地將手指塞進自己嘴裡,一麵試糖飴的濃稠,一麵藉著口水降溫。

「可、可以了啦。」嗚,好燙。

「那還不用桶子盛起來?還沒完哩,這不過是黑沙,是最劣的糖,再用瓦溜去瀝。」

「知道啦,這步驟我都快背到滾瓜爛熟了。」程吞銀咕噥,手上動作也沒停,喚來奴仆替他將瓦溜擱在缸上,再將滾燙的稠糖倒入瓦溜。

「光會背有什麼用?!還不是煮壞了十幾鍋的蔗汁!」

「那是失誤……」

這回飛砸過來的不是硬邦邦的甘蔗,而是一隻蓮足。

「你知不知道一口五十斤的糖鍋要多少甘蔗來做?!況且金雁城的冬月太寒,甘蔗得千裡迢迢打南方運來,遠比用甜菜來製糖還貴!你就這樣糟蹋?!」蓮足主人宛若正在試爆的火藥,「程吞銀,我告訴你,從今天開始,你的三餐就是那十幾鍋的蔗汁糖水,在喝乾淨之前彆奢望我會賞你一口飯吃!」

說罷,踹在少年婰上的蓮足左右蹂踩,雖然無法造成太大的傷害,好歹也足夠泄憤了。

「反正煮糖這事用不著當家主子親自躁刀,交給下人做就好啦。」他們隻要管管帳、談談生意不就得了?

「當家主子自個兒都不會煮糖,拿什麼去教導下人?!」繼續踹。

程吞銀苦著臉,瞧向身後那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孔,原來……他如果發起火來,也是這副猙獰樣嗎?那麼他一定要告誡自己,千千萬萬不能上火,否則那模樣——很醜哩。

「咬金,你不要用和我一樣的臉孔擺出這種表情好不好?」

「怎樣!」咬金,正是蓮足主人的閨名。

「我看了會很受打擊耶……含玉一定也是這麼想的。」程吞銀嘀咕。

「我不會。」第三張同個模子印出來的臉孔在絞汁車械後探出,噙著笑的容顏很是溫文。

程家三姊弟,在同一時刻、同一地點,同樣的臉孔卻擁有三種天差地彆的神情。

「含玉最乖了,咬金姊疼你噢。」她很偏心地拋給程含玉一個如花笑靨,視線再轉回程吞銀身上時又是那副凶婆娘模樣。

對於兩個弟弟,她雖一視同仁,可是程吞銀的懶散讓她總是得多花心思教導,相較於程含玉的懂事,在旁人眼中看來自然覺得她老是找程吞銀的麻煩。

「因為我最愛你呀,所以無論你是什麼神情,在我眼中都是最美的。」程含玉一開口就是膩死人的甜蜜。

「唔,含玉。」程咬金感動地拋下程吞銀,小跑步到程含玉身畔,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嗚,這個小弟一定是打小吃甜喝蜜長大的,一張嘴甜得很,要好好疼他。

「咬金,我也最愛你啦!」程吞銀不甘姊姊被獨占,慌忙展臂嚷道,也纏著要程咬金奔回來擁抱他。

「好好,我也愛你。」拖著含玉,程咬金又跑回吞銀身旁,一臂勾著一個,將三人纏成麻花。「我最愛你們了……」

他們三人自娘胎以來就牽係著彼此,擁有相同的漂亮臉孔,雖一女兩男,卻絲毫不影響感情,三人落地的時辰近乎相同,後來因為程家老爺認為以「好」字來看,先得女再生子才是大富大貴,於是也不理會誰先來後到,就將三胞眙中唯一的女娃當成長女,取名咬金,盼她能人如其名,替程家銜咬來金玉滿堂,程吞銀及程含玉則一直沒能分出誰兄誰弟,甚至在五歲之前,一模一樣的臉孔及性彆還老是讓父母認錯了人,直到六歲,含玉在一場與吞銀的騎射比試上贏了數分,才搶到了「含玉」這個名兒——他們不爭長幼次序,而是爭兩個名兒中比較不會被人恥笑的,至此,程吞銀飲恨,隻得心甘情願咽下「吞銀」這個名字,榮登程府二公子的寶座。

三個人的相同臉孔還讓他們利用透徹——在程府老爺、夫人逝世之後,程家事業就由三姊弟共同擔起,有時談生意、賣笑臉就由程吞銀上場;有時需要上花樓拚酒,就由千杯不醉的程含玉出馬;若得用上製糖技術的場合,就由程咬金扮男裝出現。三人的默契十足,這些年來也沒出過半次差錯。

「咬金,我是真的最愛你,這世上除你之外,我不會再對任何一個人這麼說。」程含玉的嗓音淺淺的,但從不失認真,以弟弟待姊姊的態度來看,他的甜言蜜語太過火了些,可又讓人察覺不出半分玩笑的意味。

程咬金噗哧一笑,「以後等你遇上了心愛的姑娘,看你還能說得這麼堅定嗎?」這個小弟呀,想將她當成其他女人哄噢?雖然吞銀和含玉的潘安容貌帶著數分宜男宜女的英挺,也正是姑娘家喜愛的「俊俏」模樣,可是彆忘了她程咬金每天都會在銅鏡前看到一模一樣的臉,早就麻木了,這種深情款款的話,還是用在彆的女人身上實際些。

「我說了,除你之外,不會再有任何一個女人。」程含玉堅決地重複一回,甚少揚高的語調仍能聽出一抹不容質疑的肯定。

「臭含玉,彆想獨占咬金,她也是我的!」程吞銀哇哇大叫「咬金,我也好愛好愛你,沒有人能比得過我噢。」他湊上唇,在她右頰落下響吻。

「你們兩個是怎麼回事呀,今天嘴巴全抹了蜜?啊!該不會早膳偷嘗了窖裡的牡丹花釀蜜?那釀蜜可是很貴的噢。」程咬金被兩個弟弟逗笑,雖然他們兩人把她抱得快喘不過氣,不過麵對弟弟的撒嬌,她樂於接受。

相較於保守的民風,他們程家人可是大剌剌表達感情,三不五時就會上演這種姊弟親親摟摟的場景。

「好了,彆胡鬨了,等會兒糖霜煮焦就壞了。吞銀,繼續去瀝黑滓;含玉,等會兒和吞銀交換工作,我要你們兩個將煮糖這門技巧全學透。」程咬金輕輕掙開兩個弟弟的臂膀,換來兩人不滿的咕噥。

程府與尋常百姓家一樣,擁有根深蒂固的重男輕女觀念,所以當吞銀和含玉正在書齋讀書時,咬金已經跟著娘親在熱呼呼的糖倉裡壓漿煎糖,加上她悟性高,很快的,小小女娃儼然成為程府的製糖師傅,連許多大戶人家華筵必用的享糖也難不倒她。

將兩個弟弟推回工作崗位,程咬金笑笑地拿起一碗未凝結的赤沙糖,在糖倉一角的烙鐵板上忙起自個兒的樂趣。

一根竹簽、一碗糖漿,她就能以糖為墨,以鐵板為紙地畫起飛禽走獸。「畫糖」可是程咬金另一項驕傲的技巧。

「主子!主子!銖兒被人欺負了——」

極為淒厲的哭聲由糖倉外呼嘯而過,程咬金抬起螓首,卻已不見哭嚷著委屈的身影,再低頭,哭聲又呼嘯而來,像是故意和她作對似的。

「主子,銖兒在梅莊被人欺負了,嗚——」

「銖兒,我在糖倉!」

哭聲一頓,像是養精蓄銳一般地歇了半晌,直到一身粉暖的小姑娘提裙奔入糖倉,那哭聲才像山洪爆發似的傾倒出來。

「主子!銖兒、銖兒……」

「怎麼了?不是上梅莊去送挑釁書嗎?」挑釁書美其名叫「拜帖」,實際上也不過是向梅莊四當家送達幾行冷嘲熱諷。

「是去送了,可是、可是……您自己看啦!」銖兒鼻頭通紅,不知是外頭天寒雪冷給凍的,還是一路自梅莊哭回來給擰紅的。

程咬金接過程銖遞來的回帖,攬著柳眉細瞧白紙上頭的一點紅,東翻翻西轉轉,食指還在上頭搓搓柔柔,依然瞧不出什麼玄機。

「這是什麼東西?」

「是、是銖兒唇上的胭脂啦!」嗚嗚嗚。

「喔。」程咬金明了地點頭,然後又頓了頓。「不過,你拿胭脂去蓋絹紙做什麼?」很難理解。

「那是梅四爺蓋的。」嗚嗚嗚。

「喔。」程咬金比畫了比畫,紙上的唇形的確比銖兒的唇還要長些,原來是梅舒心的唇形呀?這唇形真漂亮,上唇薄下唇豐,尤其鑲在梅舒心那張騙死人不償命的臉上,有畫龍點睛之妙——

等等!

思緒猛然停頓,往後跳回一步。

「你不是說……絹紙上紅紅的東西是你唇上的胭脂?」

程銖委屈地點頭。

「可是你又說紙上的唇形是梅舒心烙上去的?」

「是……」

「可是你唇上的胭脂怎麼會跑到他唇上去?」很深奧的關聯性,她實在找不出兩者要如何連在一塊。

程銖又是一陣怞怞噎噎,「所以人家才說我被欺負了嘛!」不是一開始就這麼嚷嚷的嗎?「梅四爺……梅四爺他……嗚!」

一個小姑娘支支吾吾,嘴裡說著被欺負,即使再蠢的人,此刻就算不清楚始末,也大概了解了片段。

「喔。」程咬金隻是輕輕應了一聲,將手上那碗赤沙糖糊全往烙鐵板上倒,原先正在繪製的糖蝴蝶被糖糊融為一體,她轉身,取來之前一大鍋被程吞銀煎壞的糖漿,繼續朝鐵板上灌。

沒有半點為人主子該有的反應。

「主……主子?銖兒被欺負了耶,您……不替銖兒出氣?」程銖怯怯地問。

程咬金沒吭聲,一根竹簽在驚人的大坨糖糊間來回穿梭,繪製著畫糖。

須臾過去。

「主子!銖兒不要了!銖兒不要出氣了!主子!您冷靜!冷靜!銖兒隻是被吃了一口胭脂,沒關係的!真的!真的!主子!銖兒錯了!銖兒不委屈!真的不委屈!主子——」

程咬金手握一柄冷卻的畫糖大關刀,程銖則跪在地上半拖半抱地阻止她踏出程府大門尋仇。

「古有關雲長拖刀斬華雄,今有程咬金拖刀斬梅四!」

撂下狠話,程府與梅莊今年的第一次交鋒,由此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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