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萌!
「好吵……」
梅舒心癱在床楊上,翻來覆去,緊合的窗仍阻擋不了府外震天價響的迎親鑼鼓聲。qb5、
「叫外頭的人彆吵了……」他掀起了衾被捂麵,吵雜魔音仍透過層層棉絮,刺入耳內。
「梅嚴……梅嚴……叫外頭彆吵了……」
在一旁桌前抄帳的梅嚴抬起頭,又低下去。「銀鳶城的曲府有喜,迎親隊伍整整拖了一街,聲勢浩大,也難怪吵了。」
「我詛咒他們婚姻不幸……」擾人安眠的,都該下十八層地獄去油炸。
梅嚴又仰起頭,這回注視著榻間鼓鼓脹脹的那團人球許久才道「不好吧,程府主子若嫁得不好,您心裡也不會太好受吧。」
說完,低頭繼續抄帳。
棉被突然掀開,露出梅舒心半睡半醒的惺忪容顏。
「你說什麼?」
「程府主子若嫁得不好,您心裡也不會太好受吧。」翻頁,嗯,這筆帳款收到了,入帳。
「程府……嫁不好……」梅舒心柔柔眼,看來很是稚氣。
「曲程兩府結為秦晉之好,就是您方才詛咒婚姻不幸的那兩人。」
「程府那兩個……弟弟,要成親啦?」不是才滿十七嗎?他的咬金也是這個年輕漂亮的嬌齡,嗬。
「不,是曲府來迎娶程府主子。」梅嚴非常非常加重「迎娶」兩字。
「……噢。」衾被重新蓋回臉上,鼾聲傳來,梅舒心又睡死了。
梅嚴輕聲一歎,這幾日他都很努力地在四當家耳邊傳達程咬金要嫁做人婦的消息,可四當家給他的回應都是這樣——聽話聽一半就睡熟了,誰說喝酒才會誤事?睡死了同樣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對了三十來頁的帳後,梅嚴換了另一本的帳簿,毛筆沾墨,落筆——
「你說什麼?!」
床上的梅舒心突然眺起來,還教衾被給絆住了身子,花了好一會兒的工夫才掙開了圈圈成山的被丘,以他睡夢中從未有過的敏捷身手「滾」到了梅嚴桌旁,雙手一攤,擋在帳冊上,也被冊上未乾的黑墨給染了滿手臟汙。
「你剛剛說什麼?!」
「剛剛?那是半個時辰前說的好不好。」
「說!」他沒有心情抬杠。
哎,四當家現在的神情實在是不太適合搭配上這麼鏗鏘有力又中氣十足的吼聲,好歹眼瞼也彆眯著嘛,看起來真是沒有說服力。
「銀鳶城的曲無漪迎娶程府主子,半個時辰前,花轎打咱們梅莊門前經過,您還嫌吵,現在聲音是不是變小了些,您可以好好睡了。」算算時辰,花轎也差不多離開了金雁城南門。
「他娶的是哪一個程府主子?!」
「可以娶來當妻子的那一個。」
「……咬金!」
梅舒心低吼一聲,搖搖晃晃地朝屋外衝。
哪個半途殺出的程咬金,竟然敢對他的咬金出手!
在他夢裡滿滿都是她的巧笑倩兮之時,他的咬金竟然上了彆人家的花轎,準備冠上彆人家的姓?!他沒點頭同意,她怎麼可以這麼做!
她還沒填滿他的思念,他打算用將來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將所有的她都填入心裡,一切都還沒要夠,她卻要棄下他?!
「梅嚴……備快馬……我要去搶親!」
砰!
梅嚴慢條斯理起身,收拾完一桌帳簿,又拭淨了雙手,才走到門檻邊蹲下,拍拍伏臥在地板上的梅舒心。
「要搶親,也得先清醒呀!」
喜房內,安靜無聲。
蓋著紅縭,她眼中所能見到的,除了紅紅一片外,就隻有自己絞弄著嫁衣的無措雙手。
頭上的鳳冠好沉好沉,讓她快挺不直發疼的背脊和頸子,這折騰已經持續好幾個時辰,新嫁娘都是這般辛苦嗎?
嘴裡的糖飴已化,濃濃的酒味蔓延開來,竄上鼻腔的辛辣刺激出淚意,她悄悄張開嘴,小口小口地吸了新鮮空氣,藉以消減酒液的辣熱。
她快醉了嗎?吃了五顆酒糖,為什麼直到現在她還能這麼清醒地害怕著?
定是因為之前讓梅舒心三顆醉仙釀梅酸給灌醉的糗事,使她曾痛下決心練酒量,這下可好了,酒量似乎練得更好,但也必須花更長的時間才能讓自己喝癱,否則按照以往的酒量,隻消兩顆酒糖,大概就搞定她了。
連喝酒都能想到他……
不爭氣的眼淚不知是讓酒給嗆的,還是讓腦中浮現的記憶給氣的。
不過,在程咬金銜在眼眶的淚水還沒來得及墜下前,房門咿呀一聲地推開來,聽到床畔的程銖福身喚出「姑爺好」時,她知道進房來的人是曲無漪。
淡淡的酒味,是來自於他。
一班喜娘還沒按習俗吆喝新人飲合巹酒、以金錢彩果撒帳,便讓曲無漪揮手撤下,連想鬨新房的人也被阻隔在門外。
「你也下去。」曲無漪開口要程銖一並離去,嗓音很沉,是一種近乎回蕩在山穀間的音律。
程咬金本想要程銖陪她一塊留下來,她不想和曲無漪單獨相處,但也知道無論早晚,她總得和曲無漪相看兩瞪眼。程銖輕輕握了握程咬金的柔荑,給予她支持的力量,然後又向曲無漪福了福身退下。
門扉關上後,房裡有片刻的沉默,程咬金屏著氣息,即使隔著紅縭,她仍覺得由曲無漪身上散發的壓迫感相當駭人,她不敢想像自己失去紅縭遮掩後,與他四目相對的那一刻,她該有怎生的反應——
係上彩緞同心結的喜秤探進了她的喜帕,挑起的一瞬,程咬金選擇了閉目逃避——那些喜娘交代的回眸一笑、眼波流轉著羞怯之類的渾話,全讓她給拋在腦後。
合緊的眼前雖是黑幕一片,但也能輕易感受到紅縭離了鳳冠時所帶來的明亮。
時間久到她認為曲無漪已經將她看得足夠,卻遲遲沒見他飛撲上來——因為含玉曾說過「怕是連紅縞都沒掀就對咬金使出餓虎撲羊的之舉!」,所以她一直認為曲無漪接下來該有的舉動便是那樣,可是……
房裡靜得很反常,終於讓咬金睜開了眼。
然後,她看到了一張蹙著劍眉的峻顏。
曲無漪生得極為好看,眉峰雖濃黑卻不粗獷,帶著數分商賈氣息,深刻的輪廓似有胡漢血統,賞心悅目之際卻讓人止不住對他的惶恐,興許是他眉宇間的暴戾之氣,輕而易舉地毀掉那樣俊俏容貌所帶來的短暫儒雅錯覺……
第一眼,程咬金就確信自己很怕他!
再加上,曲無漪此時臉上的表情絕對稱不上是欣喜若狂,完全使人不敢相信眼前這個男人曾經那麼渴望娶她為妻……
曲無漪伸手挑起了她的下顎,沒有半分憐香惜玉,擰攢的眉頭隻有加深了刻痕,而不見鬆緩,神情越來越偏離了新郎官該有的喜色,如果要她來下定義,她認為那叫——不悅的猙獰。
「我要娶的,不是你。」
一匹疾馳而來的駿馬踏上了曲府的石階,馬背上一道身影整個趴在馬頸上晃蕩,喀噠喀噠聲中挾帶細碎的叫聲——
「把咬金……還給我……」
另一道人影倒是相當儘責地執韁策馬,避免馬蹄胡亂踐踏到酒席上無辜賓客的嘴臉,並且隨時隨地負責將那懸掛在馬頸上的人給撈回來。
這兩人正是梅舒心與梅嚴這對主仆。
席開百來桌的宴席間,反常地鴉雀無聲——並不是因為梅家主仆的闖入,而是早在他們兩人殺上曲府之前,賓客們就全都瞠著困惑及驚愕的眼,沒人動箸挾菜、沒人飲酒作樂,活脫脫像是被訓斥一頓而正襟危坐的孩童,連大氣也不敢喘一聲。
梅舒心一麵心急的找人,一麵抵抗睡魔的勾引,半睡半醒間自是沒發覺不對勁,而梅嚴卻發現了異樣,在梅舒心努力想翻桌伏吼卻又忍不住睡趴在桌沿之際,阻止了主子的鬨場。
「情況不太對勁。」梅嚴說道。
「當然不對……我的咬金……」他的咬金被彆的男人強娶,情況當然不對呀!
「不是,這宴席上完全嗅不出半分喜氣。」相反的,氣氛沉重得很奇怪。
「當然不可以有喜氣……我的咬金……要嫁彆人……有什麼好高興的?」
梅嚴放棄再浪費唇舌,決定帶著梅舒心直闖新房,不過曲府那麼大,要找間新房可不是簡單的事,所以他邊走邊揪住一個看起來打扮很「曲府」的中年男人,問道「新房在哪?」
中年男人臉上的神情和眾賓客一模一樣,好似受到某種程度的驚嚇,在梅嚴重複問了第三回兼準備掄起拳頭打醒他時,才恍然回神地指了指右方。
但梅嚴還沒來得及彎進右方簷下,一道頎長身影率先走了出來。
「不用去鬨新房了。」
聞言,梅嚴挑眉覷他,從來人身上未脫的紅蟒袍顯示,他,就是那個強娶程府主子的家夥——曲無漪!
「把我的咬金還來!」梅舒心突地精神一振,衝過梅嚴的阻擋,一把揪住曲無漪的衣領,然後,癱軟,隻剩擰得死緊的五指仍不從曲無漪領上放鬆。
曲無漪身後護主心切的曲練上前,梅嚴也不甘示弱,朝梅舒心身前一站,兩人像是爭著過橋的猛虎,誰也不讓誰。
「咬金?是指我今天過門的妻子?」
「她是我的!」梅舒心又睜開眼吠道。
「可她今日拜的是我曲家列祖列宗,喝的是我曲家合巹喜酒,怎麼算也不算你的。」曲無漪扯開了嘴唇,除了嘲諷,沒有任何笑意。
「我管她拜的是誰家的祖宗牌位,喝的是誰家的穿腸毒酒,反正今天我是來搶人的,我現在腦中挖不出什麼報複手段,『小人報仇,冬天不晚』,我不急在一時,識相的就將人雙手奉上——」梅舒心一氣嗬成,雖然一副睜不開眼的惺忪睡相,好歹也看得出他已經儘了最大努力。
他曲無漪什麼都識,就是不識相。「否則如何?」
「你就好好享受到冬月之前的風光,很快的,我會將你從銀鳶城給攆除掉。」梅舒心半眯著眼,雖仍帶睡意,卻也恢複了每到冬月時專屬於他的心狠手辣。
「聽到這種威脅讓我滿心期待,我倒想瞧瞧你怎麼攆除我。」他向來熱哀有威脅性的事物。
「像攆除一株雜草一樣。」梅舒心臉上的認真沒讓曲無漪比下半分。
「光說不練就會像隻落敗瘋狗,夾著尾巴在遠處猛吠。」
「是狗還是虎,你等著瞧好了。」
「主子,現在不是吵嘴的時候,先將程府主子討回來才重要。」梅嚴提醒道,看梅舒心和曲無漪的模樣,他們是有足夠的本領你一言、我一句針鋒相對到明天清晨,不過這對搶親沒什麼實質上的效果。
「噢對!把我的咬金還來!」梅舒心伸手向曲無漪索討。
隻見曲無漪扯開紅蟒袍,隨手丟給曲練,嗤笑一聲「怎麼?我剛才沒說,她已經被我休回程府了!」
退貨。
若是商品質地不良或是不合乎買方需求,在某些程度的妥協下,退換貨品是商行間時常會碰到的情況,隻是她從不知道,婚嫁大事竟也有這種作法。
房裡,程銖哭得好淒慘,因為女人若坐了回頭轎回府,等於向全城居民宣告她的身敗名裂,沒有人會去仔細探求她被退親的原因,他們隻會知道,她是一個連夫家也不願收的女人,她這個被退貨的正主兒沒太大反應,反倒是貼身小丫鬟替她一次哭齊了兩個女人的淚水。
「好了好了,又不是什麼大事,再哭幾聲就停了噢。」程咬金遞上手絹給程銖,角色對調地安慰多愁善感的小姑娘。
「可是……可是……這樣主子要怎麼做人?嗚……」
「繼續做呀。」還能怎麼做人,難不成要她為此一哭二鬨三上吊,以彰顯貞節烈女的高尚情躁嗎?她可不希望自己的死因是被夫家退貨而羞愧自儘,那豈不是太窩囊了?
「姑爺怎麼可以這麼待您……」程銖的眼淚還是沒減少,源源不絕。
「他已經不是姑爺了,彆再這麼叫他。」程咬金看程銖哭得辛苦,還倒了杯茶讓她補充水分。
雖然曲無漪成為「姑爺」不過一日,可程銖之前練習過不少回,難免有些順口,「對對,他沒資格叫姑爺了!他是天底下最差勁的男人!」
「還好啦,他也沒差勁到什麼地方嘛。」程咬金忍不住替曲無漪說話,「雖然他臨時退了親,不過也答應將那筆聘金送給咱們當補償,還額外允了王府那邊的麻煩事會替咱們解決,我倒挺感謝他的。」
也不知道那時在新房裡,她是哪來的勇氣,聽到他要退貨一事,她還有膽子要求東、要求西的,實際上她還真怕曲無漪會拿手上的喜秤賞她一頓好打哩,所幸曲無漪在聽完她抖著聲音提出來的要求時,喉間隻是沉沉發出一聲輕應,算是同意了她所有請求,或許是他也自知理虧吧!
不過,他臉上的神情實在是令人不敢恭維,一副好像是她自己故意爬錯了轎,硬要嫁進曲府似的——拜托!是他自己沒認清楚人就上門提親耶!什麼受害人的嘴臉嘛……
話說回來,金雁城裡到底有哪家的姑娘和她長得如此神似,神似到讓曲無漪那麼精明的男人都錯認了?
「但這些都挽不回主子您的名節呀!」程銖嚷著。
「銖兒,全程府的人對於我被退親都手舞足蹈,請你也感染一下他們的快樂好嗎?」
其中最高興的莫過於含玉和吞銀,原本兩兄弟想對曲府做出無言的抗議而拒絕出席喜宴,連袂在家喝悶酒,一聽見奴仆說她被退了親事,欣喜若狂地站在府門前,眼巴巴等著回頭轎進門,然後沒待她下轎,兩人就一塊奔進轎裡抱著她又叫又跳,還將轎底給踩了個大洞。
「那群臭男人怎麼會知道姑娘家被回頭轎給送回女方府邸是多嚴重的事?」程銖哭著埋怨「有些爹娘根本無法接受自己的女兒遭此羞辱,也拉不下臉來收容女兒回府,夫家不收、娘家不容,也無法再找到另一門親事,最終下場隻有長伴青燈古佛,這還是好一些的情況,最差的就是被逼上絕路……」
「所以你放心,在程府不會有這種情況,吞銀和含玉巴不得我這輩子都留在程府,什麼長伴青燈古佛還是逼上絕路,都不會發生在我身上。」程銖說的情形她怎麼會不懂?女人依附著男人,男人的一舉一動都影響著女人一生的榮樂與否,從傳宗接代、娶妻納妾,不都彰示著男人至高無上的權利,要女人低頭、要女人服從、要女人以夫為天,男人若毀了女人的名節,受難的,又何嘗不是女人呢?
她之所以幸運,在於她有兩個疼愛她的弟弟,是羽翼,包容著她,失去任何一邊,都會讓她折翼墜落。
「主子,您好像也很高興?」
程咬金低笑,沒掩飾心中喜悅。「老實說,是的。」
「為什麼?」
「傻銖兒,能不用嫁給曲無漪,我叩天謝地都還來不及,為什麼要不高興呢?你知道嗎?我看到曲無漪的第一眼,我就清楚自己很怕他,我沒辦法遏止自己的顫抖,雖然我不斷告訴自己,不能光憑一眼來斷定他的好壞,可是……我真的很怕他,我無法想像他成為我的夫君之時,我怎麼去壓抑不抖散自己的四肢百骸?」
「說真的,我瞧見他的第一眼,也覺得他看起來好凶……」程銖也有同感,曲無漪模樣雖好,可是他的雙眼實在是讓人不敢直視。
「既然這樣,你不該為了我的解脫而破涕為笑嗎?」程咬金俏皮地眨眨眼,硬是要逗笑程銖。
聽來好像真的算是好事。程銖柔柔雙眼,沒再墜下豆大的淚珠,小嘴嘟囔著「一切都回到原來,程府的危機也拜曲無漪之賜就算解決,銀主子和玉主子心情也變得很好,您也不用嫁給曲無漪,以後您就可以繼續和梅四爺——」
「彆提他!」程咬金臉色大變,「從今天起,隻要是梅莊的人事物,全是程府的禁忌,彆提彆買彆打交道,犯不著再浪費精神招待,咱們程府永遠和他門隻有瓜葛。一口氣很是決絕。
被曲無漪退了親,她沒有生氣,可被梅舒心拒親,讓她心火難消,無論以哪個角度來看,曲無漪都遠比梅舒心差勁,對她的名譽傷害也最大,可她能替曲無漪找到辯解的句子,但對梅舒心,她自己都氣他氣到揪心,哪有多餘的精力替他找藉口,來說服他不願娶她是另有原因?!
她也不想自欺欺人,她對梅舒心會這麼不滿,是因為梅舒心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和其他人全然不一樣,所以她對於彆人的傷害能多加容忍,卻絲毫不能忍受梅舒心這樣待她,因為……她對於心愛的人,總是要求得更多,如同「愛之深,責之切」一樣。
他既然不願愛她,那麼……她也不要傻傻的愛他了。
這種不公平的付出,她不要!
這種沒有人會回應的失落感覺,她不要……
「主、主子……」門外,有奴仆喏喏喚道。
「什麼事?」口氣還是很衝。
「雖然您剛剛吼著不能和梅莊有瓜葛……可是梅四爺在大廳,正等著您……」原本準備來通報梅舒心上門的消息,怎知在門外就聽見主子吼出的那些斷絕往來宣言,讓小奴仆掙紮了好半晌,還是硬著頭皮敲門。
梅舒心?
他不是還在睡嗎?怎麼會上程府來?是知道她讓人給退了親,刻意來羞辱她的嗎?
「叫含玉和吞銀去見他,我不去。」程咬金還在賭氣。
「玉主子和銀主子說是要去買酒菜慶祝您……呃,被退親,現在府裡隻有您一個主子在……」小奴仆為難道。
「那麼,讓他等,等到含玉和吞銀回來,我不去。」
「主子……」
「下去下去!」程咬金喝退他。
小奴仆答「是」的聲音漸漸遠去,程咬金從銅鏡裡看見扁著嘴,一副委屈模樣的自己。
「主子,您真的不去見四爺?」程銖從鏡中打量她的表情。
「說不去就不去。」若不是因為她被曲無漪退親,梅舒心以為現在到程府還找得著她嗎?哼!
「如果玉主子和銀主子回來,應該不會給四爺好臉色看。」程銖似有意若無意地提醒。
「那……那正好,不用給他好臉色最好。」程咬金輕哼。
「會被趕出程府的。」程銖這句話很故意。
「趕出去就趕出去呀!」程咬金的回答開始變慢,不像前幾句都是很俐落地脫口而出。
「噢。那我去準備竹掃把。」程銖作勢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