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傭正傳!
深夜,格格作響的門板敲響恐怖夜的序曲。全本小說網嗄吱,嗄吱,嗄吱…腳步聲踩踏著地毯,閃入黝暗的房間內,原木地板在地毯下奏出陰森森的節拍。
嗄吱…嗄吱…一步步往隆起一片凸影的床榻逼進。
打橫裡,堅實的手腕破繭而出,反手將入侵者壓製在床上。手表的玻璃鏡麵反照著月色,在暗夜中畫出一道優雅的弧線。
“啊!”來人嬌呼。
高維箴?
“你有三更半夜訪仍人房的嗜好嗎?”範孤鴻一骨碌坐起,緊扣住她的雙肩。她若再晚出聲一些,手骨已經被他打折了。
“你好重。”差點被他壓死!維箴扶按住他胸口,努力撐起殘存的自尊心。咦?摸起來滑滑的,硬硬的,而且光溜溜的。她看向纖手摸觸的地方…
“你…你裸睡?”她不可思義的輕喊。
這也好大驚小怪!他撥開額前的劉海,整頭濃發因為睡眠而顯得淩亂,再襯上那臉使壞的笑容,活脫脫就是江湖數十載的海盜頭子。
“犯法嗎?”他想了想,忽然賊忒兮兮的笑起來。“姑娘深夜暗訪,倘若小生穿戴整齊,恁也太殺風景。”
“我才不是…”被那雙賊溜的眼一掃視,她忽然覺得自己仿佛和他一樣著身子。
“我聽見院子裡有怪聲音,可能有小偷潛偷東西。”
“是嗎?”他起身走向落地窗。雖然他們倆的房間位處隔鄰,他的臥室卻坐落在轉角邊間,窗戶的開口與她的並不在同一個平麵。維箴的窗戶與廚房、庭院同一側,而他則麵對著後花園。
夜風中藏著驚蟄的氣息,隱隱夾帶敲碰撞擊的響。沒錯,確實有人試著從廚房後門進入葉宅。
“你留在房裡,我下去看看。”他簡潔有力的轉身下令。
維箴恍如沒聽見,一個勁兒呆滯地瞪望著他,由上到下,再由下到上,來回梭巡好幾遍。
“你嚇呆了?”他不耐煩的揮揮手。“我和你說話,你聽見沒有?”
她滿臉困擾,似乎在猶疑著該如何對他啟齒,考慮了片刻,終於以最嚴肅冷靜的語氣開口“我不願令你尷尬,然而人類理當在負麵的評價中尋求成長,所以我還是老實說吧!…你全身光溜溜的。”
對哦!範孤鴻陡然醒悟,他忘了套上長褲。這女人實在很好笑,撞見男人光著屁股也不象徽性的尖叫幾聲,居然還端坐在床沿,兩手規規矩矩的貼放在膝蓋上,一副好學生、好寶寶的模樣,跟他有商有量的。
“那你還看得這麼出神,不趕快把眼睛蒙起來?”
“也對。”維箴謹慎的點點頭。
被他一提醒,她終於抓回蒸發掉的女性矜持,捂住幸福了好幾分鐘的秋眸。
範孤鴻迅速套穿上運動短褲,一邊審視她雅致的下巴線條,略嫌清瘦的頰畔。
房內的光線相當陰暗,不過他出生入死這些年,早已訓練成比常人敏銳數倍的夜視力。就著幽微的月光看去,維箴的臉龐透著粉嫩的月牙白,捂著水眸的手與臉部肌膚融和成一片,像極了晶瑩的白玉瓷瓶。那張蜜梨似的臉蛋看上去就讓人想咬一口。雖然他並未真正觸碰到她,卻極能了解何謂“嬰兒般的膚觸。”
睡衣上的科犬圖案倒有幾分像蘇格拉底,差彆隻在於那隻混血狗不知從哪裡繼承到黑鼻管。
黑夜原本就是人性本能最容易失序的時刻,他一時意動,趁維箴防備力降低,突然掰開她兩手,迅雷不及掩耳的印上她唇心,退開。
維箴眼睛眨了一眨,不太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剛才她好像感覺到嘴唇重重的,隱約有一股濕濕熱熱、微含著煙草的氣息盤旋於鼻端,但晃眼間就消失了。
夜色太深,她看不清個所以然來,範孤鴻的動作又超快。
她被竊吻了嗎?
感覺起來好像是,可她又無法確定,不過,他若吻得讓人不知不覺,這個吻有什麼意義呢?嗯,很值得深思的問題。
範孤鴻踩著無聲息的貓步走下樓梯,貼身在廚房入口處的牆邊,捕捉暗夜中的細微聲息。
嘰哩咯啦的異響發自於後門,有人試圖撬開門鎖進來,技巧卻拙劣得令人發指。
狩獵者的光芒從他的豹眸激射而出,他踢開便鞋,赤足踩進廚房的磁磚地板,無聲潛向後門。他的上半身依然光裸,步伐牽動了全身的肌肉,蕩隨著一僨起的線條。隱隱銀光投射在他身上,恍如伺機襲擊羔羊的肉食猛獸。
屋外拂起山風,赫然吹動了門,原來喇叭鎖已經被小賊破壞。他悄沒聲息的逼近,探長手臂準備拉開門給外頭的家夥一起迎頭痛擊…
“吼…”蘇格拉底突然從黑暗中竄出來,牙齒狠狠陷入他的腳踝。
“!”範孤鴻破口罵一句三字經。“你有沒有咬錯人?狗仗人勢的愚蠢東西!小偷就在門外,你居然回頭攻擊我?除了吃喝拉睡,你還有什麼功能可言?”
“吼…”蘇格拉底大怒,用力咬住他的腳踝亂甩。後門的異響陡然僵住,隨即,細細碎碎的腳步聲竄向庭院的外牆。
“shit!”他可以感覺到血絲從破皮的傷口往下流。大手用力一扯,小狗狗被他淩空甩到廚房的對角,他立刻從地板上彈起來,追出後門。
“咳!咳!咳!”挫敗的看門犬發出淒厲的慘呼,驚動二樓的女主人。
“蘇格拉底。”維箴驚駭的衝下樓,生怕愛犬發生了任何意外。
欺仗人勢的狗瞄見女主人出現在廚房門口,無限委屈的跛行到她身前,嗚嗚嗚的哀鳴著,訴說自己的滿腔委屈。
“好可憐哦!寶貝狗狗。”維箴憐愛萬分的抱起愛犬。“你的腳痛痛喔?是不是壞人欺負你?”
“汪。”蘇格拉底給與肯定的答案。
她摸觸到小狗狗濕濡的腹部,提手一看,發現它身上沾滿夜露和泥土,想必是甫從院子裡溜進來。
“剛剛在院子裡抓門的就是人嗎?”她憐愛的點了點小狗狗的鼻尖。“小壞蛋,你害姊姊以為有壞人偷跑進來。”
後門霍地推開。
“啊。”“汪。”一人一狗嚇得抱成一團。
範孤鴻站在門框之間,襯著屋外的月色而形成暗影,狂野的亂發散揚奔放,恍如入侵的海盜頭子。維箴微咽一口唾液,下意識地退開幾步。
也沒看見他動作,下一瞬間,她懷中的蘇格拉底已經被他用三根手指拎得高高的。
“蠢狗!”範孤鴻咬牙切齒,有如欲將它活生生吞進肚子裡。
蘇格拉底眼見有靠山在場,壓根不用自己用力,扭過頭可憐兮兮的朝女主人哀叫。
“住手!”維箴忿忿把狗狗搶回來。“剛才是不是你踩到蘇格拉底,害它痛得哀哀叫?你每次都趁著我不注意的時候虐待它。”
“我虐待它!”他險險腦衝血。“我虐待它?”每吼一句就進逼一步。“你說我虐…待…它?”
美女與小狗被迫到牆角。
“沒…沒有,我不是這個意思…”維箴眼眶裡含著兩泡淚,顫巍巍的抖出聲。
“那你是什麼意思?”今晚不跟她計較個清楚,他絕對不善罷甘休。“我大半夜被你挖起床抓賊,賊沒抓到,反而被那隻蠢狗咬得鮮血直流,還換來一身虐待動物的惡名,我犯賊哪?”
“它叫蘇格拉底,不叫蠢狗。”她小聲糾正。
“你以為男傭的工作多吸引人?乾到現在連一個月薪水也沒個準,天天做牛做馬,還得被這隻笨狗岐視。”範孤鴻根本不甩她微弱的答辯。“你自己說,我腿上多了兩個血洞,造成嚴重的職業傷害,你打算如何賠償我?”
“有生之日,我一定會報答你的。”她壓低了頭,根本不敢抬頭看他。
“好!這是你說的,我等你報答。”他憋著一肚子悶氣,惡狠狠地橫了蘇格拉底一眼。“喏!”
她怯怯的接過他手中的銀色圓牌。“這是蘇格拉底的狗牌,怎麼會在你手中?”
“我剛才追出去,在庭院撿到的。”他悻悻然地再瞪狗狗一眼。
“可能是蘇格拉底弄掉了。”維箴提出心頭的推想,“它身上臟兮兮的,而且泥土的印子很新,方才應該是它溜到後院散步,被鎖在外頭,所以才一直抓門,吵醒了我。”
範孤鴻的嘴唇蠕動了一下,仿佛想說些什麼,半晌仍然回歸沉默。
“或許吧!”他不願多言,板著一張被吵醒的臭臉離開廚房。“我要回房睡覺了,你們主仆倆慢慢培養感情。”
“等一下。”維箴連忙追上來。
“乾嘛?”他吼她。
“蘇格拉底渾身臟兮兮。”她囁嚅著。
“我又不跟它同睡,管它臟不臟。”他轉身又想走。
“可是…”維箴鼓起勇氣扯住他的手臂。
“你到底想怎樣?”他很不高興了。
“你…你先幫蘇格拉底洗完澡,再睡覺。”
至此,範孤鴻終於確定,這女人真的把他當傭人看,當然,他並沒有職業岐視的意思,傭務人員自有其值得驕傲的地方,他隻有無法忍受被一個神經質女人呼來喚去的。
邪惡狡猾的微笑勾勒出他臉龐的立體線條。他轉回身,手肘壓在她頰畔的牆麵,維箴不自覺又呼吸困難。
煙草氣味和濕熱的鼻息挑弄著她的感官,千般熟悉,萬般曖昧。他半裸的體軀突然真實了起來,近在她咫尺可觸的距離,狂妄的侵占了她的生物距離。
“我們交換條件好嗎?”空出來的右手,輕輕逗捏著她的下顎。“我很樂意為脆弱的蘇格拉底洗澡。”他吹口氣,拂弄她的耳朵。“可是,等我洗完了蘇格拉底,你必須幫我衝澡擦背,嗯?”
她先深呼吸,一嗅到他身上發散的男性氣息,連忙又憋住氣。太隱晦了,太曖昧了,此樁交易萬萬不可為之。
雖說食色性也,貪好男色卻有傷文人雅士風範。捧著狗狗,她逃也似的奔上二樓。
“蘇格拉底,來,姊姊幫你洗澡澡。”
她敢打賭,方才姓範的鐵定偷吻過他。
“前天夜裡你答應要報答我。”範孤鴻用指關節輕扣書房的門,吸引蛀書蟲的注意力。
維箴抬頭瞧向門口發聲處,立時觸眼到一片古銅色的胸膛,呼吸有窒息的感覺重又衍生而出。八成是她的男傭吸氣量比較豐沛,搶走了人的空氣配合給額。
而且,他又光著膀子了,健美壯碩的體魄簡直在強迫觀眾欣賞。
“你實在應該養成穿衣服的習慣。”維箴蹙起娥眉糾正他。
“屋子裡熱死了,”他忍不住抱怨。“又濕又悶,冷氣又不能運作。”
她當場覺得有點汗顏。怪不得人家,實在是因為她的員工福利太差了。
“噢。”維箴乖乖收斂起雇主應有的權威和尊嚴。“你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報答的,請說。”
他拂開汗濕的劉海不經意地道“我對中國字畫頗有一點興趣,這趟跑回台灣,正是為了收購幾幅值得曲藏的作品,你認不認識在字畫方麵有研究的前輩,可以為我解說應注意的購買原則?”
他說他“這趟跑回台灣”,意謂著他確實從外地前來,歸期不遠。維箴低下頭,一點一滴品味著他可能遠去的事實。可是,她不希望他離開啊!雖然他炒菜總是喜歡放青蔥和蒜,技術卻比繼母大人高明太多,如果他離開了,他又要墮回以前的飲食煉獄,嗚…她不要!
“你在乾嘛?”範孤鴻很莫名其妙,怎麼轉眼間她一臉泫然欲泣的淒苦相,他說錯了什麼嗎?
“沒事,我隻是想到我悲涼的未來。”她悠悠的歎了口氣。
“我想買畫與你悲涼的未來有何牽扯?”他斜倚在門框上,打算問個一清二楚再做其他事情。
“你買完畫是否就會離開?”她清秀的臉頰漾起一層輕鬱。
“差不多。”她不願意他走?範孤鴻的心律節奏有點跳拍。嗯!還滿令人驚喜的。不自覺的微笑弧度提高了他的嘴角。
“唉!”她相當配合的長籲短歎起來,當場令他的男性虛榮獲得高單位的喂補。
範孤鴻懶洋洋的步近書桌,耀眼的半裸上身軀逐方寸之外的氧氣蘊藏,維箴訥訥的任由他接近自己,站定,修長的手指頂高她下巴。
煙草氣息拂上她臉頰。
“你先幫我完成買畫的心願,”魅惑的低語鼓動她的三魂七魄。“我的停留時間還有大的商量空間。”
“不…”顯然他誤會了。
在她能辯明之前,掠奪性的唇已欺壓下來。有了前一次的經驗,她認為自己這回已做好心理準備。
對於男女之事,維箴當然也曾好奇過,尤其繼母大人和萌萌的身畔相繼出現了命定的所屬,她雖然嫩,卻不至於無知到認定這兩對佳偶向來規矩清白。
以前也有人追求過她,她甚至接受了其中一人,試探性的交往了三個多月,結果這段感情仍然步向不了了之的收場。她無法忍受第二雙手在她身上探來摸去!她就是沒有辦法!至於親吻,她直接聯想到的是“飛沫傳染”,而從小她的抵抗力又特彆衰弱;病痛意謂著皮肉之苦,意謂著醫療支出,意謂著不治死亡,她何苦為了短短一刻的親吻而付出生命代價?所以啦!前任男友求歡幾次不遂,自然轉向其他更心甘情願的女人。
思索之間,她的唇間產生入侵感。她連忙想縮頭,卻被腦後的手掌固定住。
被深吻的感覺一點也不像女性友人描述的…腦中轟然一聲巨響,眼前金光亂閃,耳邊還有天使唱著甜美的歌曲。
濕濕的,粘粘的,感覺很奇怪,難以歸類為喜歡或厭惡。不過…芳心有一種躍躍跳動的異樣感受,好像有些搔癢,卻又不像實質的存在…
總而言之,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