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瞬間擴散到整個特殊的鏡中世界,照亮了安吉爾身旁的奇克和圖鐸,照亮了下方隱隱約約可見的第四紀特裡爾廢墟,照亮了這方天地與其他正常的鏡中世界,與靈界的交界之處,形成了一道朦朧的光之屏障。
它擋住了剛剛趕到此處的克萊恩和“017”,擋住了那位頭戴寶石皇冠,身穿黑色宮廷長裙,被鏡中世界的主宰命令卻不願摻和這件事,因而躲藏在角落的羅塞爾女帝。
這確實如“原初魔女”奇克所猜測,最初那位造物主一旦開始複蘇,就會自發性地形成誰都無法穿透的防護,如同祂隕落於這顆星球時分割靈界、星界的屏障一樣。
但僅僅不到一秒,這道光之屏障就驟然消失,照亮一切的光也隨之離去,讓鏡中世界再次陷入幽深的黑暗。
奇克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祂看了看皺著眉頭的“血皇帝”圖鐸,看了看已經融入自己那份“末日”特性形成的分身和“鏡中造物主的陰性麵”的安吉爾,嘴巴張開,似乎要說些什麼。
但安吉爾已經無暇顧及奇克的反應,因為她發現自己在身體融入了黑裙的“奇克”的瞬間,就擺脫了石化的桎梏,能夠自由活動了。
而幾乎是同時,她失去了對肉體和靈性的感知,那股熟悉的、源於體內神性的破壞衝動再次湧現,而這次還多出了一種對新生的迷茫,對一切生物的蔑視,以及對自我的完全肯定。
我就是造物主……雖是鏡中,但遲早能夠出現在現實的最初造物主……
這股念頭來自非凡特性內的精神烙印,如同潮水般衝刷著安吉爾原本的意識,但這次她早有準備。
她不但已經徹底消化了體內的“災難”魔藥,穩固了自身狀態,還擁有雖然不多但極為穩固的錨,最重要的是,她曾經在“鏡中人”的狀態共享中,提前體驗過“末日”魔女的一切力量。
這讓安吉爾迅速找回了自我,以豐沛的人性對抗起驟然打破平衡的神性,再次讓它們形成平衡。
而體內多出的那份“末日”力量,也徹底為她所掌握。
安吉爾不清楚這是自己的鏡中人使用了“昨日重現”,並像上次那樣把序列1的狀態共享給她,還是奇克分出的那份序列1特性被“鏡中最初造物主”陰性的那麵一起帶入了自己體內,但這並不妨礙她按照計劃完成接下來最重要的事——殺死“原初魔女”。
而且比起之前的預計,現在己方的優勢無疑變得更大,雖然多出了一位重新容納了“征服者”的圖鐸,但奇克卻做出了最不理智的一件事:她分離了自身的一份序列1特性,從真神位格跌落到了擁有兩份序列1和相應唯一性的天使之王。
哪怕祂能一定程度掌控“混沌海”的力量,也隻是最強的那檔天使之王,和安吉爾,和克萊恩拉不開根本性的差距!
念及此處,安吉爾迅速活動著因為被石化過而仍有些僵硬的肢體,一件件早就解除封印或在剛才“門”途徑成神儀式中自動解封的0級封印物出現在她身上。
左手高舉的“001”薩林格爾血旗;
右手抓握的“063”榮耀之劍;
頭頂摟住她淡金色長發的、尚未擁有編號的“蒼白之冠”;
左腕沾染了神靈和源質氣息的“隱秘聖徽”。
加上她此刻已經成為真正的“末日”魔女,能夠更高程度地調用“災禍之城”的力量,雖然這份源質的本體在被封印的西大陸內,但安吉爾以手中“紅祭司”的唯一性為媒介,仍然可以請求戰爭本源的恩賜,再以源質的力量回應自己,同時受賜“征服者”的力量,在這一刻擁有了雙途徑序列1的能力。
現在,她就是真神以下最強的天使之王。
哪怕“原初魔女”奇克沒有主動分離一份序列1特性,仍有真神的位格,此時想要直接以“石化”限製安吉爾也不再可能,更何況祂現在同樣隻是掌握了源質力量的天使之王,並不比安吉爾強到哪去。
這番變故讓原本笑吟吟的奇克表情變得嚴肅起來,那雙蔚藍寶石般的眼眸流露出一絲疑惑:
“你……單獨接受了最初造物主陰性麵的融合?”
按祂和圖鐸的推測,這樣將會導致融合的失衡,彆說對位格、實力有提升,直接變成一團不可名狀的爛肉都算是死得痛快,更大的可能是變得瘋狂,在造物主遺留的精神烙印衝刷下成為聚合了“混沌”、“災難”和“戰爭”權柄的移動天災。
回應祂的隻有安吉爾一杆子砸來的染血旗幟,那帶著毀滅與征服之力的攻擊讓奇克都不敢硬接,但一旁的“血皇帝”圖鐸卻冷冷一笑,伸手向這份本屬於祂的“紅祭司”唯一性抓去。
表麵燃起無色火焰的“薩林格爾血旗”仿佛找到主人一般舞動起來,此時的它並非投影,而是真實來自“流放之城”摩羅拉封印內部的實體,由一處特殊鏡中世界被轉移到了另一處,自然會因為曾經的主人,那位“血皇帝”的氣息而興奮。
但它現在的主人是安吉爾。
“哼……”
安吉爾一把將這麵不安分的旌旗拉回身旁,轉而用白骨鑄成,散發著黃昏般光芒的“榮耀之劍”向圖鐸砍去,後者表情輕蔑,自掌心伸展出紫黑色幾近透明的火焰,將其熔鑄成一柄巨劍,迎著安吉爾的劍刃砍來。
就在兩把均由“征服者”控製的兵器即將碰撞時,圖鐸那披著顏色時黑時白,仿佛容納了所有顏色的全身鎧甲的身影驟然消失,就像被橡皮擦抹去了一般。
安吉爾有所感應地回頭望去,鏡中世界外圍,一高一矮,一男一女兩道人影正快速靠近。
身披兜帽長袍,麵容秀美卻缺乏感情的黑發女士剛放下“隱藏”圖鐸的左手,右手從身旁仿佛星空璀璨的空間內拖出一把虛幻的黑色巨鐮。
而套著風衣手持鑲嵌寶石的黑色手杖的男子則舉高雙手猛地下砸,一道煊赫的閃電憑空出現,向“原初魔女”奇克激射而來。
安吉爾耳畔仿佛回蕩起那聲在神棄之地多次出現的、熟悉的呐喊:
“列奧德羅!”
轟——
這道閃電遠比安吉爾在神棄之地看到的、遺留在那裡數千年的神力要強大,仿佛那位風暴之主親自出手一般,以光速劃過靜謐幽暗的鏡中世界,落在“原初魔女”那讓所有生物忍不住嗬護的脆弱軀體上,而後像大樹的枝丫一般分裂開來,蔓延向不同位置。
鏡麵折射的光芒閃過,玻璃破碎的聲音傳來,奇克位於鏡中世界不同位置的多個鏡子替身都被這一擊轟碎,這是“征服者”的收割配合“末日”魔女那能讓不同替身、分身同時麵臨末日災難的力量結合的效果,是克萊恩位於安吉爾的“軍團”內所分享到的能力。
但沒等這些破碎的鏡子碎片飄散,穿著白骨長裙,蛇發根根揚起的“原初魔女”奇克就笑盈盈地從鏡中世界深處走出,回到了安吉爾和克萊恩麵前。
祂一點都沒受到大量替身消亡的影響,氣勢反而比剛才更盛,甚至還有空向手持黑色巨鐮,剛把“血皇帝”圖鐸“隱秘”的天之母親拋了個媚眼,讓這位麵容呆滯的女士呆愣了一瞬。
但也僅僅是一瞬,秀美女士的表情很快恢複,舉起手中的巨鐮向奇克揮舞而去,仿佛在收割秋天的麥穗。
濃鬱深沉的黑暗從鐮刀鋒刃處湧出,隨著揮砍的動作潮水般蔓延向目標,它們所過之處,就連深沉的鏡中世界也仿佛失去了光彩,陷入了徹底的虛無。
而奇克那白皙的手臂已經提起,隔空指向克萊恩,後者沒有絲毫猶豫地以“閃現”改變了位置,並接連從曆史迷霧之中拉出不同形象的曆史影像,將其變成秘偶。
長著三個頭的,脖子上沒有頭手上卻有四個的,皮膚黝黑的,皮膚白皙的……一個個安吉爾陌生或熟悉的人從曆史中走出,又變成了克萊恩的模樣,他們有的拿起了同樣虛假的“星之杖”,開始向似乎能夠為這裡提供幫助的風暴之主祈禱,有的開始撥弄奇克的靈體之線,有的乾脆把自己的靈體之線嫁接到對方身上。
安吉爾則利用從克萊恩那借來的“閃現”,瞬間出現在奇克身後,那麵剛剛差點被圖鐸拐走,如今似乎想證明自己而火焰威勢驚人的旌旗、挾帶死亡和黃昏力量的骨劍同時砸向奇克,絲毫沒有因為對方剛剛對自己的“照顧”而手下留情。
但下一秒,數量驚人的“克萊恩”們就被無形力量牽引,不自主地朝“原初魔女”所在的位置落去,安吉爾的旗杆與骨劍,“天之母親”的黑色巨鐮也被這種力量擾亂。
以奇克為圓心,一個包容著所有顏色的液體構成的漩渦霍然出現,瞬間就將祂的身體淹沒,同時卷入了所有的“克萊恩”,包括最初來到這裡的那個曆史影像。
他們被漩渦絞得粉碎,融入其中,成為了所有顏色、所有可能性的一部分。
隻有從安吉爾那得到了“鏡子替身”力量的那個克萊恩從混沌漩渦中逃出,身影勾勒於漩渦邊緣,心有餘悸地看著那些渣都不剩的自己。
是“混沌”的權柄,毀滅和終結的象征……安吉爾若有所悟地看向漩渦中心,黑發白裙美豔絕倫的奇克再次從中走出,臉上仍然帶著淡淡的微笑,仿佛剛才同時解決三位天使之王的攻擊隻是隨手為之,毫不費力。
不對……祂根本不像是跌落神位,又被兩位同樣掌握了源質力量的天使之王圍攻的模樣……安吉爾目光一凝,迅速發現了不對勁。
此時的“原初魔女”奇克仍然具有真神的位格!
安吉爾腦中電光閃過,以意念將自己的想法傳遞給克萊恩,傳遞給“天之母親”:
“借助‘混沌海’的力量,奇克空想出了第四份序列1特性,祂仍然是序列0的真神!”
這件事奇克在自言自語地介紹“最初造物主複蘇計劃”時就提到過,但安吉爾沒想到對方如此輕易地讓自己回歸了序列0的位格,仿佛分離而出的那份序列1特性才是虛假的。
如果是這樣,那安吉爾的戰鬥計劃就要大幅度更改了,她和克萊恩雖然都是擁有源質力量的“天使之王中的天使之王”,但相比真神還是要差一些,尤其是奇克也擁有源質的力量,並不畏懼“源堡”或“災禍之城”的汙染。
最重要的是,神降於“天之母親”身上的女神,可能很快就要返回星界了!
“沒錯,”從漩渦中走出,仿佛自身也融入了那包容一切顏色的海水之中的奇克笑道,“30秒後,你們的女神就要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