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說什麽鳥語!
我的火氣很大,怒火衝天之時也聽得出他的鳥語出人意料的地道,發音非常標準,標準的英式紳士腔,s─e─e,舌尖輕抵齒間送出輕柔語調,y─o─u是嘴唇微噘,舌頭卷起,像隻等待親吻的鳥喙,─ter是輕微的上滑音,像3級片女星勾引男人的嬌嗲,經常用的鳥語,居然也變成了煽情的魔術榜,他發出美妙旋律的薄唇宛如綻放的罌粟……
放學時,馬瑞沈著臉收拾書包,招呼也不打一個便徑直走了。
“靠!拽什麽拽!”陳敏從前麵湊過來,“頭兒,人家不理你,今天就和我一起回家吧。”
我懶懶地看看他,再看看已經走到樓下的馬瑞,在人潮如湧中,我居然搭眼便能看到他,似乎在他的身上和我的眼睛之間牽了一條隱藏的線,他的每一個動作,無論多遠,都能牽動我的視神經。
馬瑞和我高得差不多,但是身材要纖瘦一些,穿上一身白衣就像童話中走出來的小王子一般。他的膚色白皙,不知是缺少陽光還是天生如此,連皮膚下藍藍的血管都看得清楚。班裡女生戲稱他為現代賈寶玉,不過,寶玉是胭脂堆裡長大並愛好吃胭脂的,馬瑞不是。他就像一朵剛出水的蓮花,清淩淩的美,美而不妖,美而不。
我不知道陳敏為什麽總私底下叫他“娘娘腔”,而秦深又為什麽叫他“小妖津”。
對我來說,他絕對不是那樣的,那──他到底意味著什麽?
“頭兒,你真的替馬瑞頂下來了?秦深可不是好惹的,據說他在二中可是一手遮天的人物,現在大街上混的也都不敢不賣他一個臉,再說,你又不知道馬瑞到底得罪了他什麽,這樣頂下來可不好,萬一真的出了什麽事──那些家夥都是些狠主兒,身手隨時都帶著家夥的,你可彆大意了。”回家的路上,陳敏嘮嘮叨叨說個不停,我也懶得理他,隻是理不清自己紛亂的思緒。
馬瑞……
如果這件事發生在班裡其他同學身上,哪怕是陳敏身上,我還會管嗎?
會的。但是不會用這種莽撞而喪失理性的方式,我會冷靜地請他們講和,真的不行我會去找學校領導和保安。畢竟,在校園裡,再厲害的學生也不過是名“學生”,就算有大鬨天宮的本事,最終還是翻不出如來的手掌心。
可是,牽涉到馬瑞,我完全失去了分寸,自亂了陣腳,我承認──我很笨。
有人說戀愛中的男人都是很笨很蠢很呆很傻的。
我的世界亂了,因為這個被英語老師稱為“瑪麗男孩”的男孩。
馬瑞──ary──aryboy──瑪麗男孩。
我們的英語老師叫嶽衛東,女士,非常西化,第一堂課就誇獎馬瑞“veryretty”。
注意,她用的是“retty”,而非“hand”。
從那個時候我開始注意他,這種注意延伸到了夢裡,當我夢遺的對象不再是大咪咪的3級片女星而變成他那張美麗如夢的臉蛋時,我才徹底的惶恐了。
我是個相當早熟的孩子,這多半得歸公於我三個哥哥的功德,在我們家的儲藏室裡堆滿了他們的書籍,我從小就泡在書堆裡。
我爹是工科生,年輕時和那些數字圖紙沒日沒夜地親近,結果用腦過度差點引發禿頭,後來換了工作,再加上我娘四處求來的各種秘方偏方土方,總算恢複了濃密的頭發,卻因此再也看不得數字(我娘語你爹是笨蛋,想國家總理朱先生得躁多少心費多少神啊,也沒見怎麽怎麽地……)
不知是因為基因突變還是基因遺傳,我的三個哥哥在文理分科時都選了文,並自幼表現出了在文學方麵的才華,錦心繡口出口成章,我二哥在高中時還曾獲得了全國征文大賽的一等獎,並因此獲得長江三峽十日遊的殊遇,當時還沒有啟動“三峽工程”,在美麗如畫的神女峰,二哥認識了我現在的二嫂,從相識相戀到結婚,一晃就十餘年。
啊,忘了說,我和我哥的年齡差都比較大,小哥都比我大十歲。
我娘在三十五歲懷我時,吃了秤砣鐵了心一口咬定我是個女娃兒,無論如何也要把我生下來。爹娘被我三個調皮搗蛋加壞心眼的哥哥膩歪死了,做夢都想要個女孩,終於懷孕了,歡天喜地一相情願地認定我就是個女孩。當時在小縣城裡還沒有b超,無法提前預測生男生女,如果換到現在,輪不到計劃生育管理,我娘早已把我溺死在尿灌裡了。
據我娘說,當她看到護士抱給她看這個活蹦亂跳的大胖小子時,她差點沒氣暈過去,如果護士允許,她當場就想把我的小鳥兒給剪掉。
我爹,還有我那三個倒黴的渴望看到漂亮妹妹的哥哥都失望得要死,抱頭痛哭。
我就在這樣一個人神共憤的情況下,哭聲嘹亮地來到了美麗人間。
說遠了,回過來說我三個哥哥的功德,三個哥哥皆是才子,皆愛文學,大哥愛中國古典文學,二哥愛詩歌,三哥癡迷西方現代文學,於是乎,我家小小的儲藏室裡便堆滿了一箱子一箱子的書。小時候,爸爸上班,哥哥上學,媽媽做活,我就一個人貓在小小的儲藏室裡,像隻不知饜足的耗子一樣啃書本,一開始看畫本,什麽草船借箭啊,白衣俠女傳啊,連巴黎聖母院都有。認字了就讀童話大王,愛死了鄭淵潔的皮皮魯和魯西西,再後來就開始啃大部頭的小說,當大人教訓說“少不讀紅樓,老不讀三國”時,我早已老少皆宜了。
在翻到壓在書箱最底層的純色情小說之前,我對男女之間的那檔子事已經知道了七七八八,再經過這番徹底的“黃色洗禮”,我也就大搖大擺地越過和女生說句話都臉紅的同齡人跨入了“性趣時代”。
那年,我十三歲。
早熟也沒什麽錯,錯的是我喜歡上了馬瑞,雖然美麗,仍然不能改變他是一個男孩的事實。
上課時,我常常故作不經意地偷看他的臉,他有著細密秀致的眉,筆挺的鼻梁,不薄不厚的紅潤潤的如鮮草莓一樣的嘴唇,在他讀書說話大笑時,草莓般的嘴唇啟開,會露出潔白如玉的牙齒,他有兩顆頗大門牙,給他津美如細瓷的臉蛋平添了三分活潑淘氣。他的肌膚白皙細膩,仿佛吹彈得破,放眼全班,連女生在內,再沒有一個人能比他更美麗更津致更秀氣更充滿誘惑……
這樣偷偷看著時,我總忍不住想伸手撫摩一下,想試試看那皮膚到底是怎樣的觸感,,越想摸越不敢摸,越不敢摸就越想,心裡有八隻貓爪抓抓撓撓的,看著看著,開始呼吸加速,喉頭發乾,大退根發爇……
我不得不逃課。
陳敏在我家做完了作業,噌了頓晚飯才走。他最喜歡和我哥下棋,雖然每盤必輸,我爹我娘都很喜歡這個伶牙俐齒的小胖子,在他們眼中,是個孩子都比我強,雖然我年年考第一,但是我不乖不聽話不可愛,我還是個喜歡曬太陽的小黑皮。
雖然小姨總叫我黑皮帥哥,我娘可一點也不放眼裡,她想要的是個嫩得能掐出水來的俏丫頭,可不是這種三天踢破一雙球鞋,襪子堆積一堆也懶得洗的野小子。
洗了澡,陪我娘又看了會肥皂劇,再躺在床上翻了翻《鹿鼎記》,依然沒情沒緒,一點想睡的意思都沒有,我伸手拿床頭上的青蛙鬨鍾,已經快午夜了,打個哈欠,突然“喀嚓”一聲,驚得我的手一哆嗦,一道雪白的光耀亮窗子,然後又是一聲巨響。
我爬起來,下床準備關窗子,思索著這是今年第一聲春雷,還蠻有紀念意義的,又一道亮光閃過,關窗子的瞬間我看到了窗子下站著一個人,一身白衣,恍若午夜的優靈,我詫異地叫道“馬瑞?!”
馬瑞抬起頭來,看到我,向我揮揮手,笑了。
我氣憤地砸了一下窗台,然後衝他喊“彆動,等我下去。”
馬瑞再次揮手。
顧不得許多,我穿著睡衣拖鞋就跑下樓去,還好我家隻在三樓──等我氣喘籲籲地衝下來時,天空下起了豆大的雨點,那個傻瓜依然站在雨中,蒼白著一張臉。
我瞪了他一眼,他窘澀地笑笑。我抓住他的手腕,二話不說便朝樓梯口拽,他邊掙紮邊說“我不上去了,真的,我說一句話就走。”
我嘎然停住“真的?”
“真的。”在樓梯昏黃的燈光下,他美麗的臉龐閃著津靈般的光澤。
“那好,已經一句了,你走吧。”我鬆開他的手,冷冷地說。
“啊?”他一怔,隨即又笑了,略微窘迫羞赧的笑,“我、我……”
“我什麽我?”我不知為什麽火大起來,“也不想想現在是幾點了?又下起了雨,你怎麽回去?沒見過你這麽笨的!什麽時候來的?”
“剛、剛剛,沒大會兒。”他像個被媽媽訓斥的孩子一樣瑟縮了一下,手腳動來動去不知放哪兒才好。
“剛剛?!等你說謊不臉紅的時候再說‘剛剛’吧!”我再度拉起他的手朝樓上走,他的手冰冷,不知在外麵傻站了多久,“你當是偷窺情人不敢吭聲哪?如果我不起來關窗子沒看見你,你打算站到什麽時候?”
“韓璽……”當馬瑞沒話說的時候就會叫我的名字,帶著撒嬌般的韻味。
我歎口氣,知道自己拿他沒轍,當然更不可能真的生他的氣“到屋裡暖和暖和再說吧。”
“嗯。”他乖巧地應了聲。
家裡人都睡了,倆人躡手躡腳地走進我的臥室。
給他倒了杯水,又拿了條爇毛巾給他擦臉,當兩人終於對麵而坐時,卻麵麵相覷,不知該說什麽了。
“今晚在這兒睡吧,你媽知道你出來嗎?”我咳了聲,故作輕描淡寫地說。
“知道,不過我從來不在外麵過夜,等一下還要回去,否則我媽會擔心的。”馬瑞端著杯子,低垂著眼簾,小聲說。
“深更半夜的回什麽回啊?萬一出點事怎麽辦?搶劫啊強殲啊色狼啊,都是晝伏夜出。”
馬瑞撲哧一聲樂起來“哪像你說的那麽嚴重?再說我是個學生沒什麽錢的,色嘛,誰會對一個男生怎麽樣啊?真是的。”
“誰說沒有!”眼前就有一個!我在心裡嘀咕一聲,“我去給麗姨打個電話,告訴她你今晚不回了,讓她也早點休息。”不等他反駁,我徑直跑到客廳撥通了他家的電話,果然他媽媽還守在電話旁,三兩句交代清楚,知道他在我家,麗姨也就放了心,說了兩聲就掛了。
我走回臥室,馬瑞正望著窗子發呆,見我進來便笑著說“你屋裡真亂,像豬窩似的。”
我看看四處亂丟的球拍、衣服和書本,皺了皺眉說“唉!沒辦法,誰叫我這麽可憐沒人愛呢!”
馬瑞白了我一眼“自己屋裡亂要怪自己懶,跟可愛有什麽關係?”
他邊說著邊動手收拾,先把散落在地板上的書本收集起來,一一放到書櫥內,邊小聲的歎息那些經典名著被如此的踐踏。
我坐在床上,看著他忙碌的身影沒來由地感到一種甜蜜,邊幸福地傻笑邊跟他貧嘴“那關係可大了,以前我哥的房間比我的還臟亂,可現在呢?他家裡像樣品屋似的,乾淨得讓人都不敢進去,那還不是我嫂子的功勞?”
“那阿姨就不幫你?阿姨那麽愛乾淨的。”馬瑞是我的同學中,我娘最喜歡的一個。
“她?哼哼。”我苦笑,“她才不管我死活呢,你知道她怎麽說嗎?”
“怎麽說?”馬瑞已經開始歸整那些玩具。
“有本事找個老婆來給你收拾。”
“啊?”馬瑞的手一鬆,球拍掉在地上,回頭看我,我已經憋得肚子都痛了,終於忍不住放聲大笑,他臉紅紅地走過來踢了我一腳“你這人!整天沒個正經,幫你乾活還被你戲弄!”
看他真有些氣了,我忙攬住他的腰小心翼翼地說“真生氣啦?開玩笑的嘛,那,你不樂意就罰我吧,讓我做什麽都成!”
馬瑞用手推開我的胳膊“罰你打掃衛生。”
“夜深了,明天好不好?”我最討厭的就是整理房間。
“看著這麽臟亂我睡不著。”馬瑞特彆愛乾淨,也許就因為太愛乾淨了,總一塵不染的才會被陳敏叫做“娘娘腔”。
我苦了臉“那你幫我收拾吧,等你乾完活我給你按摩。”
馬瑞看看我,歎口氣“真拿你沒辦法,以後誰要嫁給你可倒黴了。”他又回轉身去收拾東西,把我今天換下的衣服放在了雜務籃裡。
“她們都不肯嫁我,你嫁我不就好了?”我繼續我的言語調戲。
“又胡說。”馬瑞也聽慣了我的這些話,一概把它們稱之為“瘋言瘋語”,從不放在心上。
看他白皙的臉兒泛起粉粉的紅潮,我忍不住湊上前,從後麵摟住他的腰,故意裝作可憐兮兮地說“好媳婦兒,乖媳婦兒,親親的媳婦兒,看我這麽可憐沒人愛沒人疼的,你就從了吧。”
“去你的!”馬瑞笑罵著推開我,“從什麽從?沒聽懂的還以為是從良呢!”
“哈哈……”我大笑起來,知道該適可而止了,隻好再退回床上看他熟練地打掃一切。
“其實,我今天來是想對你說一聲──謝謝。”馬瑞背對著我,聲音小下來。
“笨啊你!”我滿不在乎地笑道,“這話什麽時候說不成?再說了,咱們之間還用得著說這個?”
馬瑞依然背著我,靜止了一下又說“我知道,我知道你對我好,我也把你當作親哥哥一樣,可是,你今天太莽撞了,秦深那些人打架經常動刀子的,你又不會打架,萬一有個好歹……”他不說了,肩膀細碎的抖動著。
我默不作聲,我也知道我今天是莽撞了。
“再說,你又是班長,帶頭打架影響多不好啊,你經常曠課已經很多人在背後說三道四了,再加上這件事,還不知道被他們說成什麽呢!就算老板想維護你恐怕也無話可說了,你這不是讓他自己打自己的臉嗎?你都想過沒有?”
“老板”是我們對班主任曹皮休的簡稱,還有些壞小子私底下叫他“皮球”,因為他矮墩墩胖乎乎的,臉蛋又圓溜溜的──但是,我們都知道,老曹是個認真又負責的好老板。
“我今天放學一個人回家,因為我很生氣,氣你不拿自己當一回事兒。”馬瑞轉過身來,走到我麵前,蹲下,拉住我的手說“以後彆這樣了,好嗎?不打架不滋事,不翹課不逃學,好嗎?”
看著他那雙晶瑩的眼睛,我不能不點頭。
“還有,以後我的事你就不要管了,真的,不會有什麽事的。我從來沒得罪過誰,秦深隻是無聊消遣我一下而已,不會把我怎麽樣的,答應我,好嗎?”
“秦深他為什麽要消遣你?我們和二中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他怎麽會認識你?”
“我──”馬瑞頓了一下,“因為一個女孩藍芝。”
我驚呆,一時瞠目結舌,無法言語。
“芝芝和我是初中同學,我們──很要好。但是考高中時,她沒有考上育英才去了二中,在二中正好和秦深同班,秦深想追她,被她拒絕了,然後……”
“然後秦深就報複到你身上?強迫你和她分手?”我冷笑著,滑稽!屁點大的孩子居然也演起爭奪女人的戲碼了。
“是的。”馬瑞垂頭喪氣地點點頭。
我無語,可是總覺得有哪裡不妥,如果秦深喜歡藍芝──一個女孩,那麽他要我和他上床又是什麽意思?
淩晨三點多的時候,我還是睡不著。
身旁的馬瑞早已睡熟,發出規律的呼吸聲。
我第一次知道他有著喜歡的女孩,平時看他對班裡的女生冷冷淡淡的,還曾暗自竊喜,猜測他是不是也不喜歡女生──我笑笑,笑自己一相情願傻瓜似的想法。
馬瑞翻了個身,正好壓在我的身上,我的手恰巧滑入他的腹部,那溫暖而平實的腹部,讓我的心一陣狂跳,幾乎跳到了喉頭,屏住呼吸,手輕輕移到他的臍下,那兒有細細柔柔的一些體毛,讓我莫名其妙地興奮起來,像一匹狂奔的烈馬在體內橫衝直撞著。
他si處毛茸茸的觸感讓我的小腹一陣怞搐,瞬間渾身就燃燒得滾燙滾燙,我還想把手再往下滑,他動了一下,我一驚,猛然停止了動作,他皺了皺眉,輕聲地呢喃“芝芝……”
我渾身的爇血在一瞬間冷卻,覺得自己就像黑暗中的老鼠一樣可憎可惡可憐,馬瑞又翻了一下身,背對我麵朝牆壁了。
我輕輕地歎息一聲,腹下的之物依然堅挺,完全不顧主人的心情活蹦亂挑著,我起身下床,躲到廁所裡去打手槍,當白濁的液體濺射一地時,我絕望地叫出聲來。
又用涼水衝了個澡,摸黑到客廳撥了秦深的call機,那是白天他臨走時留在我手掌心的紙條,我曾想扔了,卻鬼使神差地又留了下來。
我在黑暗中喘息,像隻瀕臨死亡的魚。
兩分鍾後,電話響了,我拿起話筒“我是韓璽,我答應和你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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